我轻轻地下床,穿衣洗漱完,就去了柜上。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有一天在书房里,我正看着账簿,她端来一碗刚熬好的燕窝粥,站在书案旁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不禁问道,记忆中这似乎还是第一次主动同她讲话。
她的脸上泛起一层红晕,一双眼似有秋波荡漾,令我的心不知怎的颤动了一下。
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她吸了口气,笑着道:“你今晚还在书房睡吗?”
我愣了一下,点点头道:“这几天柜上的事有些多,晚上可能会弄得比较晚。我就不过去了,怕吵着你,你先睡吧。”
“没关系……哦,我是说我一般也是很晚才睡着。”
她的脸颊红的更厉害了,眼中却露出一丝期待。我忽然想起自成婚以来的这些日子里,她似乎都是默默地做着事,默默地为我叠被铺床,端茶递水……只是我却很少去在意她的心情。
我迟疑了一下,终是点头道:“那好。”
她微微一笑,“哦,粥是我刚熬好的,你趁热吃了吧。”
我对着她笑了笑,端起粥吃完。
她羞涩的扬起唇,收了碗轻轻出屋去,又顺手带上了门。
我看着门口,想起她吞吞吐吐的语气以及羞赧的表情,不用说这一定是妈妈的主意。
等到我全部弄完,一看表,已经亥正一刻了。
去了后院卧房,就见她伏在外间的书案上已经睡着了,室内被橘光铺满。
我走过去轻轻地推了推她,她动了动,恍惚的抬起头,看着我怔了片刻,眸中的雾色才渐渐退去,双颊绯红的站起来。
“怎么不在床上睡?天气凉冻着了怎么办。”
“刚才写了会儿字,又看了会儿书,谁知就趴在桌上睡着了。”她不好意思的笑起来,又忙让人打了水来。
洗完脸。又另打来一盆水,她蹲下身便要替我脱鞋,我忙止住她:“我自己来吧。”
同往常一样很快的洗漱完,自己宽了衣,钻进已经暖好的被窝里,道:“睡吧。”
“哦。”她愣了愣,垂睑脱了外衣,熄了灯也钻进被窝里来。
她身上有淡淡的清香飘过来,令我的心神第一次轻漾起来。我想也没想就将手伸进了她的被子里,握住了她柔软的手。
她的手指轻轻一颤。
“……你睡不着么?”她轻轻的问。
“嗯。”
她侧过身,望着我,虽然屋中昏暗,但是我能感到她正望着我。
“你也睡不着?”
“嗯。”
我轻笑道:“是妈让你去我书房的吗?”
“是。娘说……说我应该多跟你说话。”
我能想象得出她脸上此时害羞的表情,下一刻,我的手便抚上了她微热的脸。心中一动,我掀开被子钻进她的被窝里,将她搂进了怀中。她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这些日子,难为你了。”
她轻轻摇头:“没、没有。”
我微微一笑:“怎么突然结巴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乖乖的偎在我的怀里,温顺的令我心颤。我情不自禁的吻上了她的额头。
“雅岚。”我不禁轻唤出她的名字。
“嗯?”
“没事,就是突然想叫你了……”
“嗯。”她的手搂在我的腰间,却令我身上一热。
我不得不承认,这是我第一次搂着除了妈妈以外的女人,而这个女人,已经是我的妻。我不觉轻吻上她的眼睛,然后是鼻尖,最后移到了她的唇。
她的唇柔软而香甜,让我忍不住想攫取的更多,有一股细细的酥麻在身上流走,最后集中在小腹,那里便觉一热。
唇间是更充实的占有,而她却傻傻的未动。我轻轻撬开她的齿关,纠缠着她火热的舌,她的喘息慢慢加重起来。
原来亲吻是这样的滋味,让人留恋沉迷。只是我的那里已经坚挺,并不好受。
我放开了她的唇,将气喘吁吁的她按在怀里,吸了口气道:“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嗯。”她任由我搂着,好半天呼吸渐渐平静下来。
而我,却在等着欲望慢慢消退。
不一会儿,怀里就传出她均匀的呼吸声,我微微一笑,闭上眼也慢慢沉入梦里……
后来的日子里,我的心一天比一天多的牵挂起她来。我也能感到妈妈终于松了口气。
在我与雅岚成婚三年之后,终于迎来了第一个孩子,妈妈为她取名叫莫愁。
莫愁的诞生驱散了这个家中在失去铃兰之后留下的阴影与伤痕,我只希望这个孩子会真的为我们家带来永无忧虑的生活……
回首又见他(清穿)第128章岁月
“你这几天怎么了?”我一边替他捏着肩,一边问道。
“没事。”
我撇撇嘴:“你这几天饭也吃不下,一准有心事。”
他笑了笑,拍了拍我的手背道:“朝堂上的事。”
“西北的战事?”
“咳咳,”他掩饰着咳嗽了一声,转过头道,“你怎么知道?”
哼,瞧那不情愿样儿,准是又要说什么“妇人不得干政”的话了。
“嘴怎么嘟起来了?”
“吾虽不及师旷之聪,闻弦歌而知雅意。”我继续为他捶着肩膀,淡淡的道。不问就不问呗。
他忽然将我拉进怀里,看着我似笑非笑:“小脾气又上来了?”
“不敢。我不过是看你眉间似有焦虑才问问你,你要不方便说就算了。”
他轻叹一声:“这是规矩,不可逾越。”
“我知道。”我抬手抚平他微蹙的眉心道,“我只是不想看着你每天皱眉心情不好的样子。”
他微微一笑:“看来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我轻点着他的鼻尖,笑着道:“就是呢,有的人做过的事我可都知道。”
他轻笑出声:“我做过什么了?”
“前些日子我没来的时候,你每天不好好吃饭;早晚也不喝牛奶了;吸鼻烟的次数也多了;晚上有时候甚至通宵不睡……”我嗔望着他,心里却难受起来。
他双臂搂着我,勾起唇角道:“陈福那东西怕是皮痒痒了,看来不教训他不知道自己主子是谁了。”
“你讲不讲理?我问他这些他能不回答?你,简直是个无赖。”
“你早知道我是无赖不是么?”他笑起来。
我看着他眸中溢出的温柔笑意,心中不觉一动,轻轻靠在他的肩头道:“四郎,能这样跟你在一起,我已经知足了。”
他紧紧搂住我,脸颊贴着我的额头说:“知足的应该是我。”
“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他点头:“永远都不分开。”
“我就像已经过了一辈子了。”我不禁笑着叹了一声。所以结果如何,已经不重要了。能和他一起走下去,尝尽世间百味,这样的一生,我已经满足了。
“天地者,万物之连旅;光阴者,万代之过客。”他轻捋我耳边的鬓发,凝视着我,“只是在那寂寞冰冷的高台,有你陪着我看日出日落斗转星移,此生无恨矣。”
我握住他的手,道:“有时候,坐在庭前的躺椅里,沐浴在夏日午后清凉的晚风中,看着眼前怒放之后凋落的月季,内心却出奇的平静。脑海中则是一幕幕从前的景象,遥远却又无比清晰。”
“你想起了什么?”
我扬唇一笑,抬手抚上他的面颊,摩挲着他清矍的轮廓:“想起你从前忽然生气的样子,或者是你忽然开怀大笑的样子,就像个孩子,性格永远是别扭的。”
他笑出声来,瞅着我道:“我在你心里的形象竟是这般么?”
“可不是?从前还在宫里,你那时还是贝勒的时候,很多人都怕你,说你是冷面判官。可是我就不明白了。”
“我怎么没瞧出来有的人怕我?还敢打我?”
“我为什么要怕你?我看得出来你真实的一面其实并非像你的表面一样。你的内心其实就像是暗流涌动的火山,或许一触即发。”我望着他,又道,“我从前有时就想,你和允禵是一母同胞的亲生兄弟,可为什么性格会差这么多呢?后来我知道了,其实你们有相同的一面,只不过你不愿表达而已。”
“洗耳恭听。”
“允禵是骄傲且率真的,完全的性情中人,他可以无所顾忌的流露并表达自己的真正情感。他的内心可以随时荡漾着最激烈的浪潮或者最温柔的涟漪……呜……”他忽然用唇堵住了我的声音,激烈的像骤然而至的大雨。
“呼……你怎么了?”好半天他终于放开了我的唇,却令我差点喘不过气来。
“不准想别的男人!”他微眯了眼道。
我抚了抚胸口平静了一下,没好气的瞪着他道:“你自己说要听的,说了你又呷醋。真是无赖。”
他忽然勾了勾唇:“还有呢?”
“什么?”
“刚才你没有说完的。”
我想了想,接着说:“其实你比允禵更要骄傲,可是你就不会轻易表达感情,所以你比他别扭,”我望进他的眸子里,“别扭的让我心疼。”
他看了我半晌,忽然将我按进怀里,良久才低声道:“我跟你讲讲我小时候的事吧。”
我笑着点头。
于是他娓娓讲来:“我刚出生不久,就被抱给佟额娘抚养。那个时候佟额娘还是贵妃,康熙二十年被封为皇贵妃,很得阿玛的宠爱,并以副后身份统摄后宫。她是一个贤淑、温婉、和蔼的人。我现在仍然记得她给予过我温暖的怀抱以及让我仰慕的亲切笑容。因了佟额娘尊贵的地位,使我能经常接触阿玛。我六岁的时候,佟额娘生了个公主,可惜没有满月就夭折了。从那以后,她对我更是视之如同己出,关爱备至。也因为如此,我才能从小被鞠养在乾清宫中,由阿玛亲自抚育。”
他顿了顿,接着道:“我那时候还是个小孩子,什么也不懂,一切只追随着自己当时最简单的心情。或许正是因为自己偶尔表现出的高傲刺痛了我的额娘,才令她一直对我比较冷淡……其实到现在我也依然顽固、倔强、烈性,比如在你面前有时还会……会孩子气。”他轻笑一声,“我的这些弱点阿玛其实一目了然。所以后来才会评价我说‘喜怒不定’。就连在三十七年阿玛赐封我们兄弟的时候只封我为贝勒,然而那时只比我大一岁的允祉都被封了郡王,因为阿玛说我‘为人轻率’。”
他幽幽一叹:“我至今还记得阿玛说这话时的冷静的表情,目光只是在我的身上扫了扫而已。你可知他的这句话对我的打击有多大,我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独自反省……”
“结果呢?”我轻轻地问道。
“反省过去的二十年的所作所为,才发现自己是一个锋芒毕露、张扬血气的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所有的心情都写在脸上。现在想来,我才猛然醒悟阿玛对我的期望之深,以及目光之犀利。是的,我得吃了苦头才会有所悔悟。”
他轻抚着我的背,声音中透出一丝苍凉:“于是我便逐渐收起自己所有的锋芒与少年心性,努力做到去留无意宠辱不惊,让一切波动的情绪掩盖在冷然沉着的外表之下。”
“累吗?”
“累,但是值得。”
我的心中轻轻一颤,不觉搂住了他。他将脸埋在我的颈中,再不说话。
“你想……佟额娘了吗?”
“想。她的形象占据着我整个童年的记忆。有时候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起她来。”
屋中又恢复了沉静,我们互相拥在一起,谁也没有再说话。
六月,由于傅尔丹的一意孤行,清军与准噶尔军历经和通泊激战后溃不成军,仅存二千人逃回科布多,副将军巴赛、查弼纳等俱战死。
胤禛在接到六百里加急奏折之后盛怒。不久,傅尔丹被降职。
七月,清廷授顺承郡王锡保为靖边大将军。历鄂登楚勒一役,大败噶尔丹策零。
这样的激战一直持续到九月,而之后不久,皇后那拉氏病故。谥曰孝敬皇后。
然而胤禛由于对西北战事忧心过虑,身体不适,怕旧疾反复,令大臣五日内不上朝,早晚都有皇子们及百官祭奠。
随着雍正十年的到来,我的心中反而一天比一天平静,我相信胤禛的心情一定会和我一样。
孟春,当弘历于太庙行礼的时候,我们一家正沉浸在新添了一个成员的喜悦之中。
“来,玛法抱抱。小子还挺重!”
“爸,给孩子取个名儿吧。”
“永……”
我扯了扯他的袖子,看着他道:“换个别的不行吗?”
他看了看我,又笑着望向怀中的孩子,想了想:“就叫景远吧。”
“爷爷,爷爷,莫愁也要抱。”小莫愁抱住他的腿说道。
胤禛在椅里坐下,将莫愁也揽在怀里,笑道:“好几天没见莫愁了,长高了好多。跟玛法说说,小莫愁每天都干些什么?”
莫愁偏着脑袋想了想,咧嘴笑道:“莫愁每天会逗弟弟玩,爬树,莫愁还会念诗、会讲故事,是小叔和奶奶教的。”
“那莫愁给玛法背一首听听。”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胤禛就这样一手抱着景远,一手搂着莫愁耐心的说着话。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渲染出他唇角的慈祥笑意……
……
物换星移。
似乎这样的情景已经成为了我眼中永远的风景,唯一的区别就是,他怀中的景远在一天天的长大,从咿呀学语到能在他的腿上爬上爬下;莫愁能够背出更多的诗句,会讲更多的故事。
阳光还是那么绚烂明媚,他的唇边依然流露出慈祥柔和的笑意,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
只是他头上的白发,比以往多了……
回首又见他(清穿)第129章诺言
“奶奶,奶奶!莫愁有好几天没有见着奶奶了!”
“奶奶!抱景远……”
我将两个孩子揽进怀里,看着两张红扑扑的可爱小脸,笑着道:“奶奶这几天去看爷爷了,莫愁和景远在家里有没有乖乖听话啊?”
“奶奶,莫愁很乖的,听爸爸、妈妈还有小叔的话,莫愁还照顾弟弟呢!”
“好孩子。”我忍不住在她的额头亲了一口,“真是奶奶的乖孙女!”
“奶奶,景远也很乖!”已经三岁大的小景远摇着我的胳膊,眨着大眼望着我。
我笑出声,将他抱起放在膝上,也亲了他的小脸蛋一口,道:“嗯,景远也是乖孩子!”
两个孩子在我的怀中腻了一会儿,渐渐睡意沉沉,雅岚和丫头们便领着他们午睡去了。于是庭院内又只剩了我一个人。或许是知道我喜欢安静,家里的人并不来打扰我。
我靠进躺椅里,看着庭前一片雍容鲜妍的牡丹,从前的景象又在脑中闪过。我轻轻闭上眼,感受着阳光温存的爱抚,眼前又浮现出那个人双眉紧锁的模样。
他现在每天依然很忙,山东天灾又起,西北奏报不断,有时一连好几天都和大臣们在军机处。然而这个时候,朝中能用的人却可谓寥寥无几——蒋廷锡逝世、田文镜病逝、唐执玉卒……不得不将鄂尔泰从西南调回,可是苗疆一带又不得安宁……就连派到西北的人都是各怀心事,只好利用他们互相之间的矛盾加以牵制。十三,你若有知可看到朝中现在的情形,可看到你的四哥像忽然老了十岁的样子,你为什么走得那么早……
十三啊,当你看到他从最初的风华锐意、野心勃勃、刚毅决断、踌躇满志的样子变成现在这样的锋芒无存、锐气尽失的垂垂暮颜,你的心不会痛吗?你为什么就不能多陪他几年呢?
我又如何能忘,今年已是雍正十三年的暮春了。
在这最近的三年里,我除了不经意的会想起我与他的从前,以及这么多年一起相伴的时光,还会偶尔试着去想这一年的八月二十三日之后的日子。可是,我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为那之后的生活勾勒出一个崭新的形象来,我才发现接近十年的与他相知相伴的生活已经成为了我的习惯,已经成为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只要一想到他将从我的生命中永远消失,心就会痛得令我觉得自己将要死去。
有时候,不知怎的我会无缘无故的默默研究“死”这个字——
当夕阳落入地平线之下,我似乎看见一人拿着一把短剑,面对着如血残阳在天边留下的最后一抹色彩,让自己的身体开出一朵比血还要鲜妍的花来。
我不禁微微的笑起来,那种难以描述的心痛奇迹般的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变得宁静平和的内心。
我果然是一个本性凉薄又自私的人啊。
或许是人老了,对生活应有的热情与期待已经成为了遥远的过去,剩下的只有一片无比沉寂与苍凉的天地。
我感到有人为我盖上了薄毯,慢慢睁开眼,就见福惠蹲在我的身旁看着我。我笑着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额娘。你在想什么?”他偏着头看着我问道。
“额娘在想啊,惠儿过了今年就十四了,已经是半大的小伙子了。看着惠儿平平安安的长大,额娘也能放心了。”
“额娘,”他伏进我的怀里,“惠儿不想长大。”
“傻孩子,”我笑了笑,轻抚着他的头,“每个人都会长大。惠儿不是还说过要长得比哥哥还高吗?”
他抬起头看着我,双颊微红的笑起来:“其实惠儿就是、就是偶尔……”
回首又见他(清穿)第3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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