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得去掰他的手:“你到底想怎样!”
“陪我……”
“万岁爷,您发着烧呢,奴婢这就去请太医,还请您放开奴婢。”我只能暗翻白眼。
“叫我……”
“什么?”
“叫我……”
“万岁爷?皇上?陛下?”
“你成心气我……叫我名字……”
“你到底有完没完?我没那么好的耐心!放开我,让我去请太医!”
“你心疼了……”
我心头一跳,我心疼了吗?可是心里又冒出来一个声音,松萝,不要再信他了,你难道还嫌被伤得不够深么,他在骗你……
“我怎么会心疼?我再不会心疼了。我只是不想离你这么近。”
“你不想离我这么近……”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猝不及防的翻身压住我。
“你要做什么!”我的手抵在他的胸前,心“突突”地跳起来。
他的头垂在我的耳畔,滚烫的面颊贴着我的脸,“……难受……”
“难受你就别折腾好不好!”
“这里难受,”他握住我的手移到他的胸口,“这里……好难受……”
我的心颤动了一下,闭了闭眼稳住心神:“你起来!你总是欺负我,让我给你端茶捶腿,到现在还欺负我……”说到这里心头不知怎的一酸,如鲠在喉。
“……我就是想欺负你……”他的手移到我的面颊。
我忙抓住他的手:“你起来!你这个无赖!”
“让我看看你……”
“少来!黑灯瞎火的你能看见才怪。再说……我不想让铃兰知道……”
他的手顿了顿,停在我的耳旁。沉吟半刻,躺倒在我的身侧。
我忙翻下床,复又给他盖上被子。他扯住我的衣袖:“干什么去……”
“去请太医!”说着扯出袖子出了屋去。
室内点起了蜡烛,通透明亮。太医来诊了脉、开了药,又说了一大通注意事项,才战战兢兢退了出去。
喂他吃了药,他斜靠在床头,摆了摆手,旁边的几个小太监也低头退出去了。
他抓住我的手,将我拉到他旁边坐下,目光慢慢移到我的手腕,用下巴点了点那个翡翠镯子道:“谁送的?”
这人莫非是神仙?我疑惑的望着他。
“从前除了那个墨玉镯子,你从不爱在手腕上戴别的,更不会花钱买这样的翡翠,一定是别人送的了。谁送的?”
“一个朋友。”
“男的?”
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点头道:“是。”
手上一阵疼痛传来,他的眼中泛出点点寒光:“他喜欢你?”
心中的怒火腾起来,我瞪向他道:“他喜不喜欢我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管我!你放开我!手疼!”
他微松了手,道:“这天下竟还有人敢抢朕的女人?”
我抽出手,再不理他,拿了被子、毯子和枕头在屋中打了个地铺。要不是看你现在是病人,真想痛打你一顿。
背朝着他躺下,闭上了眼。
“……地上凉,小心冻着。”
我只当没有听见。
“过来……睡地上会着凉……”
我干脆在心里数起了绵羊。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忽然又传来一声闷哼,又半天没了动静。
我慢慢扭过头,就见他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心中一惊,忍不住爬起来。
他面色潮红,额头滚烫。
“醒醒……醒醒……”我推了推他,他却没有反应。他、他不会是晕过去了吧?连忙将他扶好躺着,又给他盖上被子。
“松萝……”他似是梦呓一般,唤着我的名字。
我出屋打了一盆凉水,刚端到门口,就见门外的一个小太监在拿袖子擦眼泪,我觉得奇怪,便问他怎么了。
他又抽泣起来:“都是奴才不好,奴才不该听万岁爷的话……”
我一听便觉得这话甚是怪异,只疑惑的望着他。
他接着道:“万岁爷让奴才给他端来两桶井水,奴才虽然疑惑还是照做了,谁知万岁爷就把两通水都淋在了自己身上,从头淋到脚,奴才当时吓坏了,那可是刚从井里打出来的水,冰的跟什么似的,万岁爷的身子本来就还没好利索,如今……呜呜呜……”他忍不住哭起来,却连忙捂住嘴。
我的心“咯噔”一下,望向屋内愣了半晌,最后看了看这个小太监,只道:“别担心,会好起来的。”便端着水进了屋去。
将毛巾在凉水里浸湿,拧干,叠放在他的额头帮他降温。
“……别走……”手忽然被他无意识的抓住,我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
“你这又是何苦呢?”看着他昏迷不醒的模样,我的心再也硬不起来,“你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有时又犯傻呢?”
毛巾很快便需要换,可他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我只好做罢。
“笨蛋!你这样伤自己的身体……我也不会回心转意……”心中却不知怎的疼起来,眼泪跟着流了出来,“我讨厌你……我听见过你紧张唤她的声音,看见过你怜惜的抱起她……你莫要再骗我……呜呜呜……你到现在还这样对我,让我难受……我讨厌你……呜呜呜……”我将脸埋进毛巾里,低噎出声。
“松萝……冷……”他一会儿又发抖起来。我忙擦了泪,伸手给他又盖了一床被子,“……冷……”他却发抖的更厉害了。
我的泪又忍不住流出来,只好脱了鞋子宽了外衣钻进被子里,将他搂在怀中。他像忽然感觉到温暖一样,不自觉的靠过来。
“……冷……”
眼泪顺着眼角滚落在枕上,“……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别走……”他口中喃喃,却渐渐安稳下来。
迷迷糊糊的过了一夜,醒来发现天已微亮,他犹在沉睡。我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烧退了些。便要起身,放在我腰间的手却突然紧了。
“你醒了?”
没有动静。
“让我起来。”我想掰开他的手。
“……不让。”好半天才从他的口里憋出两个字来。
我拍了拍他的脸:“喂,要不是看你是病人,我真想揍你。没见过一个病人还这么嚣张的!”
“你敢打我……”他依然闭着眼。
我长叹了口气,翻了翻白眼。想了想,便道:“你这又是何苦?你强留下我又有什么意思?你又何必强求你自己呢。”
见他没反应,我接着道:“其实有没有我,对你而言又有何区别。你的心里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你自己清楚,我也清楚。你想要的东西太多,而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沉默半晌,他的手渐渐松开。
我随即起床,整理好衣裳。
“……你的心里,已经没有我了吗……”他忽然说道,声音低沉。
我一愣,望向他,没有回答。
他微扬了唇,嘴角溢出一丝苦笑,脸转向床里,道:“你走吧,带着铃兰走吧……”
我怔住,半天才道:“你真舍得让我带走铃兰?”
他不说话。
我闭了闭眼,点点头:“好。”
撕下面具,深深的吐了口气,晨鸟在亭外鸣唱,薄薄的雾气在第一缕金色的阳光中渐渐消融,我转过头,就见他背对着我负手而立。
铃兰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渐渐的大起来:“嬷嬷,是谁要见我啊?”
她一路笑着跑过来,刚上了台阶,“爸爸……”一抬眼便看见了我,愣住了。
“铃兰。”我走到她面前蹲下,伸手将她搂在怀里,“妈妈来接你。”
她一动不动的任我搂着,好一会儿,忽然摇头道:“不!我不要跟你走,我讨厌你!你不爱我!我讨厌你……呜呜呜……讨厌你……呜呜呜……”
她小小的拳头落在我的肩上,想要从我怀里挣脱开去,我只紧紧地搂住她:“妈妈爱你,妈妈怎能不爱你!”
“呜呜呜……我讨厌你……你扔下我不管,别人都有妈妈,就我没有……呜呜呜……你放开我……”她的拳脚都用上了,只想从我怀里挣扎开去。
“铃兰,住手!”他转过头,看见这一幕,忙将我们分开,对着铃兰道,“跟你额娘走……”
“爸爸!”铃兰的眼泪涌泄而出,“爸爸……呜呜呜……连你也不要铃兰了吗,连你也讨厌铃兰吗……呜呜呜……”然后扑进他的怀里大哭起来。
我的心揪痛起来,眼前的景象一片模糊。
他的眼中亦有水光闪动,叹了口气,闭上眼,一滴泪顺着他的眼角落下。
铃兰,你真的讨厌妈妈吗……铃兰,是妈妈的错……
我握了握拳,抬起头让眼泪流回身体里,最后看了他们父女一眼,转身离开……
回首又见他(清穿)第89章冤家
“松萝,我实在是忍不住要说你了……你怎么就这么狠心!”马车里,胤祥坐在我的对面,双眉紧蹙。
刚才的那一幕又出现在脑海中,我咬紧牙,不说话。
“他病成那个样子,你的女儿哭成那个样子,你居然舍得走,你的心莫不是铁石做成的!”
“留下来又能怎样?每天在一处四方的天空等着他,等着他来一趟然后又各顾各的?这期间还要忍受他去别的女人那里,看着他将别的女人抱在怀里故作无视然后每晚等他来翻牌子……”
“松萝……”
“再然后每三年选一次秀,八旗以内四品以上家中的未婚女孩源源不断的涌进宫来住进他的三宫六院里,然后我是不是还要每天想着怎么邀宠怎么算计怎么钩心斗角怎么打发时光怎么以免色衰而爱弛……”
“松萝,别说了……”胤祥长长的叹了口气,面色严峻的看着我,“我只问你,你……是不是还爱他……”
我微微苦笑,目光移向一旁,沉默片刻,道:“你应该问我还有没有能力再爱谁了……”
“……松萝……”
我掀开窗帘的一角望向车外:“其实回头一想,自己的生命中能毫无保留的爱一回,也算是没有白来这世间一趟……毕竟,寒冷的寂寞的生,不如轰轰烈烈的死……”
好半天,只听见他道:“然后,还是回江南吗?”
我点头:“或许距离远一些,想的就少些,人就不用那么累。这样就能有勇气过新的生活。”
“那孩子呢,铃兰怎么办?你就不想她吗?”
我的心头一阵黯然,慢慢放下窗帘:“我是她的额娘,怎能不想她呢……是我对不起她,是我没有尽到责任……”
胤祥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了,只希望铃兰那孩子能平安健康就好……”
铃兰,注定是两个孩子中受到伤害最大的……
马车在哥哥的府门前停了下来,我与胤祥无语对望良久,最终还是道了别。
“松萝,前几天柜上的人送来一封信,没有署名,我拆开一看,发现里面又是一封,写着让我转交给你的。”吉泰从书房内拿出一封信来给我。
我疑惑的望着他:“谁送来的?”
吉泰摇摇头:“柜上的人说送信的人很面生,也没透漏姓名,只说见信就知道了。”
我将信将疑的取出信展开:
姨娘尊鉴:
多日未曾拜见,不知姨娘一向安好?姨娘对侄之情,侄一直铭感在心,每每回忆,俱是姨娘之亲切和蔼之音容。姨娘与家父及家母之交侄亦深知;在其心中之地位侄亦知晓。
家父对姨娘可谓一片深情,每念及姨娘必喜言于色、欣喜之情溢于言表;然近一年来家父神色日渐沉郁,总默然无言,之后侄才知晓原因。
侄知姨娘对家父之情亦深,遂不愿姨娘对家父有怨怪之心。青柳之事,并非家父所为。侄知此写给姨娘之信有背家父之意,但侄为子,理应为父着想,而家父非要承担此事之原因姨娘若能细想或已明了。
侄仍要对姨娘曾愿只身探望家父感激不尽,使家父不若孤寂凄寥太甚。
传此布达,敬颂,
颐安。
侄皙敬叩拜上二年二月
我的内心波澜翻涌,握信的手也忍不住微微颤抖,从前的一幕幕在脑中一一闪现、还有去年时他苍老的容颜。
胤礽,你真的骗了我吗?胤礽,你为什么要那样做,是想让我恨你,还是想要抹去你在我心中的记忆?胤礽,你好傻……
“松萝,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轻松快乐过,所以,当我不快乐的时候,你会陪着我吗?”
“我会。”
年轻的面容上那双透着淡淡忧虑的清莹眸子信任的望着我,那个时候,你必不会料到将来。
而我许下的诺言,却没有实现。
我终于发现,若说此生有负于谁——是胤礽。
胤礽,是我负你一片真情……
“松萝,你真的想好了?”吉泰拿着棋子的手停在半空,转过头看着我说。
我点头:“是,我想好了。”
“你觉得他会答应?莫说是他,我也不会答应。”
“为什么,哥哥!”
他的神色缓了缓:“那你又为什么要从宫里出来?还不是因为不能忍受那样没有自由的生活!可你明明知道那里连宫里也不如……”
“哥,这怎么能一样,这是两回事……再说,他已经没有多少光景了……”心头一酸,令我再也说不出话来。
吉泰皱了眉认真的看着我,半晌道:“你怎么知道?”
“……预感。”
吉泰翻了个白眼,又道:“我看这事儿啊,不成。我知你的倔脾气,我答应不答应是其次,只是他未必答应。再说,你这样不是、不是……”
“不是怎样?”我看着吞吞吐吐的吉泰。
吉泰似有话要说,最后还是摆了摆手:“算了……说个对他不敬的话,你们就是两个冤家,互相身上都带着刺儿。别人虽然看得清,可别人都帮不了忙,你们的事儿,还是你们自己折腾去吧,我就看你们能折腾到哪一天。”
“哥,你怎么说话跟打哑谜似的,你说清楚不行?”我一头雾水。
吉泰叹了口气,目光又转到棋盘上,那一颗子儿终是落了下去,道:“罢了、罢了,你的事儿,我也管不了了,顺其自然吧……”
“哥,你到底要说什么呢,你不糊涂,倒把我给绕糊涂了。”
“佛曰: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
我愣在原地,望着他怔忡无语。
给小念写了信交给人送到小秋手里,让他们先回江南不用等我。小念,应该会理解妈妈吧。
然后又从原来家中的画室里找出好多张硬纸来,做成一张一张的贺卡,又在上面画了各种各样的卡通人物,每一张上配合着图写着不同的字,还有祝福的话。一边写着,一边在想铃兰收到这些时的表情。那天分别的一幕又出现在眼前,我不觉苦笑,希望她不会扔掉就好。
然后,我拿着这些东西,又敲开了胤祥府邸的大门。
“允祥,这些卡片请你替我转交给铃兰,每个月按顺序送一张就行。”
胤祥接过一看,笑着道:“亏你想得出来。你放心吧,我会给她的。”
我又看了看他,咬了咬牙,道:“我还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
他扬唇一笑:“说什么请不请的,你直说便是。”
“请你再带我进园子去一次,”见他眼中带着微微笑意的望着我,忙又说道,“我有事求他。”
他愣了愣,看着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什么也没问,只是点头答应。
天色渐晚,我再一次踏入了圆明园。
他的书房已亮起了灯光,周围一片寂静。书房外的公公帮我通传了一声,然后,我听见从屋中终于传出一个声音:“进来。”
我推门进去,他坐在书案后的椅上望向我,眼中渐渐泛出欣喜的光彩来,令我不得不转移视线。
咬了咬唇,我认真的看向他道:“我有事求你。”
他勾起唇角,起身走到我面前,凝视着我问道:“什么事?你什么时候用这么郑重的表情跟我说话了?”他的声音,轻柔的如同春日的蓉蓉细雨。
我闭了闭眼,定了定神,道:“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莫说一件,就是一百件我也答应你。”他微微一笑,抬手抚上我的发。
“请你答应我,让我去郑家庄,陪二哥。”我一字一句的说。
光芒一点一点从他的眼中消失,他慢慢垂下手,微眯了眼:“……我原以为,你是终于愿意回来陪我……”他看着我,忽然一笑,唇角露出丝丝的讽刺。转身走了几步,背对着我道,“如果朕不同意呢?”
“那你要如何才能同意?”我静静的道。
“朕如何都不会同意!”
“……二哥,从前我答应过他,是我许下的诺言……”
“你休想!”
“你怎么这么无情?”我极力让心情平静下来。
他转过身到我面前箍住我的双肩,双眼燃着怒火和狠厉,“我无情!那我就无情给你看!”他忽然将我拦腰抱起往内室走去。
我惊恐万分,挣扎起来:“你要做什么!你放下我!”
他似乎已是怒极,进了内室将我扔到床上便压了上来,伸手扯我的衣服。
“爱新觉罗·胤禛!你住手!你要是敢动我,我恨你一辈子!”我使劲的挣扎,惊慌失措。
“我就是要让你恨我!我宁愿你恨我!”只听见“嘶——”的一声,他已撕开了我的外衣。
“你住手……呜……”他忽然掠住我的唇,汹涌激烈如轰鸣刺眼的雷声闪电。我瞪大了眼,身体被他箍住,只有咬紧牙,而眼泪霎时涌出。这样的他,是我从未见过的。
他像感觉到什么,渐渐停下来,慢慢离开我的唇,看着我。我能看见他眼中的怒气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沉沉的痛楚和怜惜。
他忽然将我搂在怀里,低沉
回首又见他(清穿)第2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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