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七十八章菊花何太苦
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一眨眼,便到了九月初九,登高的日子。
这天清晨,顺治便带着满朝文武去万岁山登高,以畅秋志,后宫之中也忙碌非常,尤以雨花阁为甚,今天下午,待顺治回宫,便要带着后宫中人在此登高远眺,所以说,做皇帝,真的很累。
时刚过午,后宫众妃便已齐聚雨花阁,雨花阁下方为阁,阁顶为台,以做登高赏月之用,台上并未做过多的装饰,只是遍地的金黄,入眼满是黄灿灿的菊花,在这秋高气爽之时,嗅着菊花淡雅的香气,不由使人精神为之一振,乌云珠不时地低声吩咐着什么,看得出,她对这次的聚会很是用心,而众妃嫔显然也很重视这能与皇上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在打扮上都颇花了些心思,又因今日是重阳佳节,便有的嫔妃将各式的菊花戴在头上,绣在衣上,配着今日场地的装饰,倒真显出重阳节的氛围。
不多时,太后和洛颜也到了,洛颜见到我,便坐到我旁边,亲热地挽着我的胳膊,悄声道:“皇嫂,那个腰鼓我学得差不多了哦,改天跳给你和皇帝哥哥看。”
我看了坐在下边的紫云一眼,哭笑不得地道:“哪有你这样的?逼着人家教你。”
洛颜晃了晃头道:“皇嫂,我可是在帮你哦,皇帝哥哥最喜欢新奇的东西,如果我不先学会,哪天皇帝哥哥被别人勾走了,你可别哭。”
我窝心地一笑,问道:“那你呢?跟你的某人可有进展?”
洛颜小脸一沉道:“别再跟我提他。居然不声不响地走了。也不跟人家打个招呼。”
我微有些诧异。逐月出宫了吗?哦,是了,他说过他不常在顺治身边,应该是另有任务的“密探”。
此时太后笑着问道:“在说什么?神神秘秘的?”
洛颜小嘴一嘟,嗔道:“不能告诉皇额娘知道。”
太后笑道:“都这么大了,还像小孩儿一样,你再疯疯颠颠地,看以后谁敢娶你。”
洛颜耸了耸肩,朝着我做了个鬼脸,我与太后无奈地相视一笑。太后转过头去,朝着乌云珠道:“贤妃,听妃说,今儿这里都是你布置地?”
乌云珠连忙起身,躬身道:“回太后的话,这是奴婢头一回操办如此重要的事情。有什么不称心的地方,还望太后担代。”
妃在旁笑道:“鄂姐姐说笑了。往年倒是一直由妹妹布置,可是哪回也没有这次来得典雅别致,果然什么人就长什么样的心思。”
太后也微微点头道:“确实不错,让人耳目一新,又让人心旷神怡。皇后觉得如何?”
见太后问我。我轻笑了一下。说道:“儿臣早就说过,鄂姐姐才貌双全,又有什么事是应付不了的?”虽然这么说着。但我却没放过众嫔妃脸上那一闪而过的艳羡和嫉妒,我心中不禁暗暗嘀咕,莫不是妃想让乌云珠来与我争夺“谁是最招人嫉恨的人”的排名的吗?
洛颜在一旁不服气地道:“哼,这有什么,若是交给我,保你们更会惊讶。”
妃掩嘴笑道:“那时咱们倒真得惊讶了,惊讶这好好地雨花阁怎么一夜之间就被拆成平地了呢?”
话音刚落,其余妃嫔也不知是真觉好笑还是假装好笑,总之一个个都用帕子掩着嘴,洛颜翻了个白眼扭过头去,我环视一周,只见旁边的一桌上坐着几个小阿哥和小公主,却独独不见玄,我不禁问道:“妹妹,怎么没见着玄?”
妃的脸色瞬间黯淡下去,轻声道:“玄病了,无法出席。”
我皱着眉急问道:“病了?什么病?严不严重?”
我急切的语气让妃稍愣了一下,太后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掩饰般地笑了笑,妃略带疑虑地道:“多谢姐姐惦记,玄只是染了风寒,许是这几天忽冷忽热的,下人没照看好。”
我轻轻点了下头,但心中还是不住担心,忽又笑自己太傻,难道他还能得什么不治之症么?他可是未来地康熙。
这时苏苿儿走到太后耳边低语了几句,太后听后笑道:“皇上到了,咱们一起去迎迎吧。”
这边众人刚起身,那边顺治便登上了露天的雨花台,众人齐齐下拜,顺治坐到正中地龙椅之上,众人这才起身再次坐了,顺治四下看了看,赞道:“这都是贤妃布置的?”乌云珠起身称是,顺治深深地看着她,缓缓地道:“果然与众不同,也只有你才能将这里弄得如此精巧。”
顺治那饱含情意的眼神让我心中微堵了一下,我强迫自己不去想他,将注意力放到眼前的菊花糕上,不知是如何制成的,竟成半透明状,每一块中都凝着一片菊花瓣,拈起一块尝尝,满口地清香之气,这个真是个好东西,出
去卖钱,一定能卖个满堂红。
一块吃完,我忍不住又拿起一块,刚咬了一口,便觉得有一道视线牢牢地盯在我脸上,转头看去,顺治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轻声问道:“喜欢吃这个?”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放下手中的糕点,真该死,怎么人家让他看到的就是精典雅致,而我就让他看到胡吃海塞地样子。
顺治笑了笑,朝着妃问道:“玄好些了吗?”
妃淡淡地一笑:“已大有起色了,相信再过几日便可痊愈。”
顺治点着头道:“这个时节最好患风寒,一定让太医多盯着点,你也不必太担心了。”
妃点头称是,就在此时,坐在旁边一桌的淳贵人忽然用帕子捂着嘴,头偏向一边干呕了几声。顺治皱着眉问道:“怎么了?”
淳贵人急忙起身道:“回皇上的话。臣妾大概是早膳没用好,才……”话说到一半,她又忍不住地呕了几声,太后微蹙了下眉头道:“是从今儿早上开始的吗?”
淳贵人身边地宫女一脸地茫然,淳贵人道:“回太后的话,已有几天了,尤其是早上,呕得厉害。”
太后又问道:“请太医瞧了吗?”
淳贵人摇着头道:“臣妾只想着过两天就好了,就没敢劳烦太医。”
“莫不是……”太后转头吩咐:“速请太医来给淳贵人请脉。”
我的心里有些发空,淳贵人她……会是有孕了吗?
不一会。一个四十多岁的太医随着宫人匆匆而至,还没来得及见礼,太后便指着淳贵人道:“不用多礼了,速去给淳贵人请脉。”
全场数十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正给淳贵人把脉的太医,太医的额上微冒出些冷汗,最后干脆闭上眼睛。细细地品味着脉象,终于。他面带微笑地松开手,一脸喜色地跪到场中朗声道:“恭喜皇上,恭喜太后,据脉象显示,淳贵人已有了一个半月的身孕了。”
顺治惊喜地道:“真的?太好了。”顺治一直子嗣不旺。子女又多早夭。得知这个消息,自是非常开心的。
太后的脸上也露出些许欣慰地笑容,只是笑容过后又添一丝忧色地瞄了我一眼。看着顺治略有期盼的脸,我不禁低下头看着自己平平的肚子,我受“专宠”也有半个月时间了,不知道我的肚子里会不会也有了个小生命?
一只微凉的手掌覆上我的手,顺治俯在我耳边轻声说:“别急,我会努力地。”
若是往日他这么调侃,想必我早已红了脸,可今天,我却只是勾了勾嘴角,一个半月,正是乌云珠进宫前的那几天,只是短短几天,淳贵人便有了一生地保障。
淳贵人此时已有些手足无措,太后慈爱地朝她招招手道:“来,坐到哀家身边来。”
淳贵人受宠若惊至极,小心地挨着太后坐了,太后笑着说:“如今你身怀龙裔,以后做什么事情都要万分小心,宫里缺什么,只管上内务府去要。”
顺治也道:“不错,妃,明日找两个有经验的嬷嬷在淳嫔身边随时伺候着。”
众人皆是一愣,淳贵人慌忙站起,口中道:“皇上,臣妾不是……”
顺治打断她的话道:“先这么叫着,待将来爱妃诞下皇裔,再行晋封礼。”
淳贵人几乎喜极而泣,这真是人生无常,一时间,这个从不受人关注的小贵人,一跃又成为宫中的新宠。
我地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好像真地在为淳贵人高兴,可我的心中,却充满了浓浓的悲哀,我终于明白了太后地话,原来他真的不能只守在我身边。妃,贤妃,现在又多了个淳嫔,需要顺治记挂的人,实在太多了。
也许,我真的该醒醒了。
淳嫔有了喜,可其他人却喜不起来,都是一副食不知味的模样,就连妃的眉宇间,也添了一丝淡淡的忧色,她已经有了皇子,现在她的目标已不是单纯的争宠,更多的,是要为玄以后做打算,如果淳嫔怀的是个阿哥,无疑又是凭添了一个对手。
今天是重阳佳节,本应吟诗赏菊,附庸风雅一番,可今日众人显然都没什么心思,顺治的心思也没完全放在聚会之上,时不时的与太后低声细语,看得出,乌云珠微有些失望,她精心安排的重阳宴会,只在开头听了个好,接着便被淳嫔的事情盖住了风头。
好不容易挨到宴会结束,顺治送太后回慈宁宫,众人如释重负一般纷纷离开雨花台,我也没心情再做停留,回到坤宁宫,我望两个装着膳牌的银盘,脑中一片空白。
袭人急道:“主子,现在形势有变,这些膳牌还是多留几天为好。”
第二卷第七十九章只愿君心似我心
人的话,我轻轻摇了摇头道:“你没见着今日皇上看神,我若再留,恐怕他真的会来讨了。”
袭人急着说:“可是现在淳贵人……淳嫔有了身孕,主子就不着急吗?”
我轻叹一声,伸手轻抚着自己的肚子:“这种事情,急有什么用。”
袭人不赞同地道:“主子多留皇上一天,便多有一天的机会。”
“远的香,近的臭,”我叹道:“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与其等皇上在我身上的耐心都磨尽了,倒不如主动拉开一些距离,或许还能赢得他的一些好感。”
有一段话不是这么说吗,每個男人,都希望他生命中有兩個女人:红玟瑰和白玫瑰。拥有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拥有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我拔弄着那些刺眼的牌子,朝着袭人道:“帮我看看,这牌子究竟该怎么捡。”
袭人没有看着那些牌子,反而看着我,良久才道:“奴婢知道,主子心中现在比谁都难受。”
我苦笑一声:“难受也得接受现实。”我不能再独占他,这就是现实,想着淳嫔今日又惊又喜的样子,我不禁口气泛酸地道:“淳嫔也够糊涂了,如果不是太后,恐怕她到现在还不知自己怀了身孕。”
袭人叹道:“主子错了,淳嫔可是比谁都明白。身体的变化自己是最清楚的,最不济的,月事来没来还不知道么?可她却连贴身地丫头都瞒着。”
我呆住。喃喃地道:“或许是她记错了……”
“主子。”袭人忧心地道:“您怎么还是这么容易相信别人,后宫地嫔妃们受宠后最在意的,就是信期的日子准不准,莫说晚了半个月,就是晚了两天,都要请太医瞧瞧的。”
“那……为什么……”
袭人俯下头低声道:“淳嫔怕,怕这件事走露了风声,在皇上得知前保不住她腹中的胎儿。”
我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袭人直起身子接着说:“所以淳嫔选在今日众目睽睽之下,设法让太后宣来太医。如果真是怀有身孕,自是立刻身价百倍,如果不是,也可推说是饮食不当导致呕吐。”
“她要防的……究竟是谁?”我的声音竟然有些发抖,“是……妃?”
袭人摇摇头,轻声道:“是后宫中每一个女人。”
正在我与袭人相望无语之时。湘云进了门来,脆声道:“主子。尚膳监的吴总管求见。”
尚膳监的人来坤宁宫做什么?虽然疑惑,但还是让湘云叫他进来,不一会,一个三十多岁的白面太监出现在门口处,打着千道:“奴才吴品良。给皇后娘娘请安。”
我差点没笑出来。吴品良,没品良,岂不是说他一肚子坏水?
“你不好好在尚膳监呆着。来坤宁宫做什么?”
“回娘娘地话,”吴品良答道:“刚刚常喜公公给奴才传了道口谕,说娘娘喜欢今日的秋菊远山糕,皇上吩咐做这道糕点的御厨今后就伺候在坤宁宫,不必回御膳房了。”
我这时才发现吴品良身后站了一个穿着围裙的人,三十来岁,生得一副红黑的面庞,长得五大三粗的,不禁讶道:“难道就是他?”
吴品良点头称是,我更为惊奇,真地是人不可貌相,这样粗手粗脚的人,居然能做出那样细腻地点心。
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皱着眉头道:“奴才卢山。”接着他一抱拳道:“恕奴才无礼,奴才进宫来是做御厨的,不是专做点心的。”
吴品良一听此语,回头就踹了他一脚,扭过头来媚笑道:“娘娘恕罪,这个卢山刚进宫一个月,对宫中规矩不甚熟悉……”
我摆了摆手,打断吴品良的话,说道:“行了,这个人我留下了,你先回去罢。”这么谄媚的人,看了就不舒服。
吴品良咂了咂嘴,讪讪地退下了,临走前,还颇为凶恶地朝着卢山道:“好好伺候着,若是有什么差池,小心你地狗命!”
卢山脸上现出忿忿不平之色,我待吴品良退出门后,朝着卢山道:“卢师傅,本宫知道不能一展胸中所学地痛苦,只是皇上的旨意刚刚下来,本宫也不好推辞,你就先在坤宁宫屈就几天,等过些时日,本宫再跟皇上说说,放你回御膳房去。”
卢山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一时间愣在那里,我笑道:“本宫也想趁此机会多尝尝卢师傅的其他手艺呢。”
卢山这才回过神来,讷讷地道:“其实奴才只是想更多地人尝到奴才的手艺,刚刚情急之下出言不逊,还望娘娘见谅。”
我微微颔首:“你先回去吧,明儿一早,就直接到坤宁宫来。”
御厨是后宫中很特别的一个群体,他们不是太监,却住在后宫,只是他们平时没有旨意是万不敢出尚膳监一步的,像卢山这样奉旨而来的,每日也得回尚膳监居住,只是白天来坤宁宫“上班”而已。
卢山一抱拳,转身出去了,袭人不满地道:“怎会有如此不懂礼数之人?”
我也哑然而笑,瞧这个卢山的举止,不像个厨子,倒像个大侠,身上还带着江湖中人的习气,真不知他是如何进到紫禁城中来的。
袭人又道:“主子瞧,皇上对主子多细心。”
我微叹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要将膳牌送回去。”其实送不送,只是一个形式,难道我不送,顺治就能一直留在我身边吗?难道他没有膳牌就不能宠幸其她人了吗?我主动一些,或许能为自己加些分数吧。
当晚顺治并没有过来。据说是在慈宁宫与太后商议国事。也不知上次的事情怎么样了,不过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我还是少开口为妙。
第二天一早,我便让人将膳牌送回了敬事房,我并没有特别捡出谁的牌子,而是将所有地牌子都放到银盘中,多一个少一个对我来说并无差别,亲近谁疏远谁相信顺治心中也自有打算。从现在开始,我便要与她们“公平竞争”了,与那么多女人。抢夺同一个男人。
而那个御厨卢山果然是有真本事地,简简单单的清粥小菜,也能让他做得有滋有味,连着午膳和晚膳都让我吃得胃口大开,我开始考虑是不是要早一点将他送回去,这样下去。恐怕我得肥死。
到了晚上掌灯之时,我便坐在窗前发呆。这个时候,顺治应该翻了牌子,在养心殿或乾清宫里享受软玉温香,他今夜一定迫不及待地召了乌云珠侍寝。我很讶异自己的心竟没有裂开,它依然那样平稳面有节奏的跳着。好像无论今晚发生什么事。都与我无关一般。
入了秋,天黑得都早了,窗外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但就算能看见,入眼之处也只是无边的红墙灰瓦,红墙之后,仍旧是红墙,不知要看穿多少道红墙,才能见到墙外那自由广阔的天地。
就在我多愁善感之时,一只修长温润的手掌闯入我的眼帘,手指在我鼻尖上轻捏了一下,一道万年不变的清洌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在发呆吗?”
我慢慢地回头,顺治就站在我身后,轻扬着唇角看着我。
“我……你……”我有些语无伦次,他……怎么会在这里!“你没翻牌子吗?”话一出口,我差点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他人都来了,我怎么还提这茬?
顺治一脸正经地点点头:“翻过了。”
我地心一下子沉到谷底,他翻了牌子,为什么还要来我这?
顺治瞄着我,贼笑道:“刚翻过牌子,又突然想到那人不愿到乾清宫侍寝,没办法,她不想过去,就只有我过来了。”
哎?我不确定地看着他,顺治轻掐着我的脸蛋笑道:“我点的就是那个表面上装着大度,却在背地里唉声叹气的小醋坛子。”
我红着脸反驳:“谁唉声叹气了。”
他盯着我,“嘴上没叹,心里却叹了。”
我低下头久久没有说话,顺治忽然坏笑着俯到我耳边……
呃?听
帝后第2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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