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清羽低低一笑:“你答应过今生只与我一人在一起,现在却娶了那麽多老婆。如果有天我让你把她们都休了,你肯不肯?”
迦罗炎夜细细看了看他,皱眉道:“你不是认真的吧?你现在还不够‘专宠’吗?”
楼清羽淡笑道:“我开玩笑呢,不必当真。”
他也知道此事不太可能,或者说现在还不太可能。先朝的齐德帝便只有皇后一个老婆,夫妻恩爱,一生育有五子两女一双,可见大齐是有先例的。
楼清羽想到这里,也不想把迦罗炎夜逼急了。反正知道他不会带著自己的‘儿子’去和那些女人zuo爱,心里已舒服了几分。不过却不能表现的太明显,道:“我看见你那些女人就心烦。若是你这样长久以往,她们不会怀疑吗?”
“陈袖儿不会。其他人就算怀疑,没有证据,也不能说什麽。”
陈袖儿当初进宫不过是权宜之计,为了给陈竟一个国舅的身份好便宜行事,因此并没有与迦罗炎夜有过真正的夫妻关系。
楼清羽闻言,微微一笑,神情有些微妙。
他瞄了迦罗炎夜的肚子一眼。三个多月,那里已经开始发硬鼓胀了,脱了衣物可看出腰身已粗了一圈,只是还未隆起而已。
看来要在孩子出生之前,尽快那些女人‘解决’了。
下部第十二章
这日迦罗炎夜在飞翼宫与他消磨了一个下午,用了晚膳,服过安胎药,便回了蟠龙殿。
新春在即,还有许多大典的事要处理。楼清羽担心他的身体,好在胎儿已经稳定了,宫里又有天下最好的养胎药伺候,孩子倒很健壮。
匆匆正月来临,自从迦罗炎夜登基后就在郊外离宫休养的蒋太后也回来了,随行的还有德馨公主。
蒋太后每年只在新春祭祖的时候回来,住上一个月便回离宫了。太皇太后——迦罗炎夜和迦罗真明的皇祖母,去年已经去世,如今整个皇朝最尊贵的女双便是蒋太后了。至於德馨公主,却不知是何原因,一直没有出嫁,今年已经二十岁了,还待字闺中,长伴太后左右。
楼清羽自回宫后还不曾见过太后和公主,如今却要好好准备。又想到自己现在有‘两个月’的‘身孕’,更是头疼,不知如何过这关。
举行完祭祖大典和祭天仪式,繁复冗杂的宫廷礼节终於暂告一段落,各个嫔妃都聚在太后身边,陪太后用膳。
这是一个家庭式的宫宴,都是后宫的女人。童儿也来了,蒋太后看见他十分喜欢,一直把他搂在怀里,问东问西。又知道楼清羽又‘有孕’,更是多方关照,引来其他数妃的眼红。
好不容易宫宴结束,太后借口累了,让大家都散了,却让楼清羽留下伺候。童儿已经在内殿寝室里睡著了,太后不舍得他走,便留在这里休息。
楼清羽陪太后回到内殿。蒋太后遣退众人,坐在软榻前品茶。
楼清羽太后这几年间,似苍老了许多,但仍然风骨清雅,处事不惊。
“你有什麽打算?”蒋太后忽然慢声问道。
“太后是指……”
蒋太后叹了口气,淡淡道:“你也不用在本宫面前掩饰,本宫知道你没有怀孕,怀孕的是炎夜。”
楼清羽这一惊,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他本以为太后会怀疑他双儿的身份,已盘算好说自己是暗双,谁知太后竟一语惊人。
他镇定道:“太后何出此言?”
蒋太后淡淡一笑:“你不用再瞒我。本宫不仅知道这些,还知道炎夜才是坤泽的生身母父。”他看著楼清羽,沈沈的眸子待定从容,带著不容欺许的锐色。
“清羽斗胆,请问太后是如何得知的?”
“炎夜是本宫的儿子,他的事本宫如何不会知晓。这其中有些缘故,却不便言明。”
楼清羽沈吟片刻,道:“您找清羽来,可是有事要与清羽说?”
蒋太后微微一笑,道:“你是聪明人。当年炎夜出兵西境,你来求本宫,曾对本宫说过会与炎夜同生共死,不离不弃。你还记得?”
“记得。”
“当时本宫问你是否爱他,你说‘现在还没有,将来有一天也许会。’”
“……是。”
蒋太后看著他,缓缓道:“那本宫今日再问你,你是否爱他?”
楼清羽沈默片刻,轻声道:“我爱他!”
“可是你对他的爱,还不够让你容忍许多事。”
楼清羽微微苦笑,没有说话。
蒋太后轻轻叹了口,低声道:“本宫能明白你的心情,想是任何男人处在你这种立场上,都难以容忍。”他加重了‘男人’二字,停顿片刻,又道:“可是他不是别人,他是大齐国的皇上。处在他的位置上,许多事你不能忍也要忍!这是你无法回避的问题。”
“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蒋太后打断他,沈沈地道:“炎夜喜欢你,也很爱你!但是他不会为了你,做任何会不利於国家的事!”
楼清羽微微一愣,道:“清羽并非不识大体之人,不会让他做这种事。”
“本宫知道你不会。不过……”蒋太后深深地看著他,慢慢道:“本宫只是要你知道,若是哪一天炎夜会为了皇权而牺牲你,也绝对不是他不爱你。你明白吗?”
楼清羽浑身一震:“您是什麽意思?”
对男人来说最重要的也许永远是事业和野心,但这些对楼清羽来说却早已厌倦,他最重视的,是一颗平凡的心。
虽然心底不愿承认,但这种可能性,其实他自己也不是没想过。就像当年在遥西,迦罗炎夜为了皇权放弃了对自己的诺言。谁也不知道有一天历史会不会重演。
蒋太后道:“本宫只想知道,如果真有这麽一天,你还会一如既往的爱他吗?”
楼清羽沈默良久,袖下攥紧双拳,又慢慢松开,淡淡道:“我不知道。”
他抬头看著蒋太后,笑了笑,神态轻松地道:“我的回答可能让您不满意了。不过对您和大齐国来说,皇权是至高无上的,但对我来说,炎夜首先是我的男人,其次才是皇上。在感情上,我们是平等的。”
“平等的……”蒋太后神情有一瞬茫然,然后慢慢沈了下来。他紧紧盯著楼清羽,楼清羽毫不畏惧,坦然回视。
二人静默片刻,蒋太后忽然低低一叹,道:“罢了……一切都是本宫的揣测,你不必上心。本宫累了,你退下吧。”
“……是。”
出了慈安宫,寒风吹过,楼清羽才发现自己裘衣底下已出了一层冷汗。
每次和蒋太后对话,就像一场斗志斗心的竞赛,他总是输於起跑线,却在终点扳回平局。
但真的是平局吗?蒋太后的话并非毫无根据,犹如一把利剑直刺心窝,动摇了楼清羽的信心和坚定。
炎夜,炎夜,你会让我再次失望吗?难道皇权真的比我和童儿还重要吗?
楼清羽闭了闭眼,有雪花轻轻落到他秀美挺直的鼻尖上,带著一丝轻柔和寒凉。
他诧异地睁开眼,才发现满天满地的大雪铺盖而来,不过半个时辰功夫,已将整座皇城覆上了一层银色的外衣。
楼清羽愣愣地望著这个冬季里最盛大的一场雪,漆黑的夜晚被银霜映成了浅灰色。
当明日雪停之后,一定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吧……
蒋太后的话,仿佛一个预言,在意料不到的时候,措手不及地降临了。
春节之后,正月里李东明搜集齐了证据,当朝递交上去,引起满朝的轩然大波。皇上震惊,著两位国丈回家‘休养’,慢慢彻查此事。
楼清羽本应该高兴,可不知为何却觉得事情过於顺利,隐隐有不安之感。
李东明第一次完成了这样一件大事,十分高兴,更充满了干劲。楼清羽暗中要他小心,那二人在朝堂上党羽众多,何况官官相护,中间不知几多层会出纰漏,一定要慎之又慎。但李东明乃是书生意气,虽对楼贵妃的话附耳相听,但办起事来仍然我性我素,迫不及待地要将二人捉拿归案。
果然,事情办起来并不是那麽顺利,许多证据和证人竟半途莫名失踪,同时又有人举报李东明曾在重孝期间纳妾等事。事情一拖再拖,直拖到了二月。
二月里,江南洛河经历了一场九十年来最大的洪水,灾情震惊朝野。迦罗炎夜急得三天没有合眼,险些落胎。治理江南水患的能臣黄显,偏偏是崔相的另一个女婿。而国库空虚,林贤王家底深厚,又有囤粮在手,迦罗炎夜出於多方考虑,朝堂上又有众人求情,无奈之下只得屈从目前形势,将二人官复原职,请回朝堂。
一切忙碌都付之流水。这还在楼清羽可以接受的范围,但两位国丈回朝后的第二天,李东明竟在家中暴病身亡,给了楼清羽一记沈重的打击。而随后一个意外的陷阱,让楼清羽被打入了冷宫……
清离宫,位於皇宫西北角,是整座宫宇中最荒僻的角落,也是历代冷妃居所。
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住过了,处处荒凉,带著一片萧索之气。楼清羽已经在此住了半个多月,并不觉得日子如何难过。院子外有棵硕大妩媚的桃花树,春风中花枝摇曳,倒是让他十分喜欢。
楼清羽抖开笔墨,捉过窗台前的鸽子,将信小心翼翼地塞进信筒里,放飞了鸽子。
他向窗外望去,只见桃花烁烁,绿树红花,带来春的气息,不由想起半个多月前那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时春祭的时候,他要伴皇上祭典,但是侍衣局送来的礼服竟不知怎麽回事下摆处裂了口子。
祭典马上就要开始,后宫嫔妃的衣服都是有规制的,重要场合不容一点差错和逾越。众人正在焦急,连楼清羽一时也无法可想,那侍衣局的监管宫侍突然道有套蒋太后当年为贵妃时曾经穿过的礼服还在侍衣局。
蒋太后也是双儿,虽然略矮几分,但与楼清羽身形十分相似,何况只是外面的披衣,应该可以穿下。
当时情况紧急,楼清羽也未多想,那宫侍匆匆取来了礼服,楼清羽看了好似确是贵妃的规制,便急忙换上赶赴祭典,盘算著若炎夜问起再行解释。谁知到了祭坛,蒋太后看见他那衣服,立刻脸色骤变,苍白若雪地望著他。
当时楼清羽便心下一跳,暗觉不妙。
原来这礼服并非蒋太后所有,而是先朝前皇后——迦罗真明已故生母刘皇后的礼服。
这下楼清羽在众人面前当众逾制,简直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即使有,再大的借口也无法推脱逾越祖制身穿已故先太后礼服的罪过,甚至连迦罗炎夜都无法包庇。
当时迦罗炎夜的脸色难看之极,沈声让他退下,回飞翼宫思过,不得参加春祭。随后而来的,便是不顾他‘三个多月’的‘身孕’,撤去封号,变相打入冷宫的圣旨了。
楼清羽却十分镇定。他知道这是场不折不扣的阴谋,却终究是自己大意了。贵妃与皇后的礼服颜色刺绣都极其相似,但不是不能辨别出来,只是他身为男人,不够心细,又不懂这些才著了道。
后宫果然是女人的天下。一介男儿,终究防不胜防。
先刘太后虽然听闻身材高挑窈窕,但毕竟是女子,若不是别人精心设计,他怎能穿上她的礼服?
楼清羽低低笑了笑,想起离开飞翼的最后一晚,迦罗炎夜只身一人来看他。他问道:“这样你满意了吗?”
迦罗炎夜疲倦地坐在椅上,沈沈地看著他,道:“你别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好一句迫不得已。”楼清羽幽幽地叹息一声,想起那日蒋太后的话,终於问出一直藏在心底的疑问:“炎夜,皇位对你而言,就那麽重要吗?比我和童儿,还重要吗?你付出一切代价就为了得到它,你觉得值得吗?”
迦罗炎夜似乎有些震惊。他苍白著脸,双手抚到腹上,沈默良久,才缓缓地道:“你不明白……皇位是把枷锁,所有人都愿意为她生,为她死。可对我而言,她却是我唯一能够抓住的东西。即使用尽所有的阴谋诡计,付出所有的情感亲情,无论任何代价,只要拥有了它,哪怕一点点,也许便不会再寂寞。”
“唯一能抓住的东西……”楼清羽忍不住轻笑。
原来答案竟是如此简单,也如此意外。原来自己的付出与陪伴,竟不能让他不再感到寂寞。
多麽可悲又可怕,原来只是为了不再寂寞……
难怪蒋太后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他。
楼清羽一直以为他们是相爱的。可是这份爱,在这皇权和深宫面前竟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既然如此,楼清羽果然还是应该去冷宫。”楼清羽直起身子,静静地望著他,神情悠远而冷漠。
如果不能让你不再寂寞,是我的错,那就请你解脱。
荒凉的沙漠里,我不是那泉让你解渴的绿洲,我只是寂寞的骆驼,遇到的寂寞的仙人掌。
楼清羽慢慢伸出手,感受著清风从指尖拂过的感觉。
即使是在冷宫这种地方,春风也是平等地、一视同仁地,仿佛情人一般缓缓地吹拂而过。
楼清羽微微一笑。
纵有波澜凄苦时,终有春风渡。
下部第十三章
经历了这次事情,楼清羽并没有对前朝的事灰心。不过他开始反省,觉得自己是心急了点。
崔、林两家根基深厚,以他现在的实力还不能同时扳倒他们,应该各个击破才好。只是李东明性格秉直,手中握有两家证据,没有听他的建议便递交了上去,果然难以同时撼动他们。而后宫中那两个女人,经历了此次家族之事,大概也会暂时休战,说不定这次自己被陷害,还是那二人携手合作也说不定。
不过……
既然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吧。反正现在在冷宫,清闲不少,时间富裕得很。
楼清羽靠在那棵桃花树下,忽然强烈思念起那个曾经逝去的孩子。
那个孩子是个双儿。虽然小小的身子,生下来还不到一个时辰便停止了微弱的呼吸,但他知道,那是个双儿,一个聪明漂亮的,将来可或为男,或为女的可爱孩子。
那个孩子……是否现在仍静静地宁睡在苍州郊外那小溪畔的桃花树下?没有爹爹和母父的陪伴,不知他寂不寂寞?
楼清羽忽然发自内心地希望迦罗炎夜这一胎是个双儿。如果真的,将弥补他和炎夜的一个遗憾。
童儿被蒋太后接走了,暂时由太后教习抚养,如此让楼清羽安心不少。他已被陷害入了冷宫。失去他的保护,只凭迦罗炎夜又如何能保证童儿的安全?还是蒋太后细心,亲自接走乖孙,无人敢在他那里下手。
楼清羽正在沈思,小兴子忽然进来,在他耳边低声道:“主子,老爷那边来信了。”说著塞给他一张纸条。
小兴子是楼相的人,让楼清羽与家族联系方便了不少。他打开纸条,上面只有几个字:“少安毋躁,韬光养晦。”正是楼相的字迹。
楼清羽慢慢思虑片刻,将字条揉碎,散在了风里。
这日楼清羽正在悠然地写著他的企业策划案,忽然小兴子来报,说沈御医求见。
楼清羽虽被撤去封号,入了冷宫,但到底还‘怀有’皇家子嗣,每月御医都会来诊脉。他收拾好东西来到前厅,看见沈秀清,刚笑一笑想说话,忽然看见他身后那人,不由脸色一变,震愕当地。
沈秀清身后那人看见他,激动地大叫一声,扑了过来。
“少爷——”
楼清羽愣愣地望著他,过了半晌才喃喃道:“秋儿……”
这人正是当年与他失散的贴身小厮秋儿。如今已过三年,青涩的少年也成长为一清秀的青年,面容也成熟稳重了不少。
“少爷!”秋儿扑倒在楼清羽身前,紧紧抱住他的双腿。
“……秋儿!?”楼清羽终於回过神来,一把将他拉起,惊喜得语无伦次:“秋儿,你还活著?!你去哪里了?你那时怎麽不来找我?司锦呢?司锦在哪里?你是怎麽进宫的?你怎麽会在这里?”
他一连叠地问著,秋儿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直热泪盈眶。
沈秀清道:“娘娘,秋儿是进宫来陪您的。以后他会留在这里照顾您。”
“进宫陪我?秋儿,这是怎麽回事!?”
秋儿好不容易镇定下来,擦了擦眼泪,笑道:“少爷,以后秋儿留在您身边服侍您,没人能赶秋儿走。”
“这、这是怎麽回事……你们这几年去哪了?”楼清羽只觉自己满头雾水,许多疑问想问。
秋儿终於断断续续地将他们的近况讲了一遍。原来当年他们引开追兵,要赶江去与楼清羽汇合,谁知司锦一路奔波,动了胎气,忽然早产。他们没办法,只能在江边的一个小村先安顿了下来,待司锦产下孩子再作打算。可是司锦难产,几乎性命不保,产后不能轻易移动。而且江面此时也被北郡王封锁,与迦罗炎夜的大军临江对峙。秋儿和司锦见此情况也是大急,却无法可施。
司锦身体慢慢好转后,江边的形势更为紧张,战争一触发,二人不能在此久留,只能先行离开,找了个地方暂时隐居下来。后来内战结束,迦罗炎夜登基,二人也曾数次潜回京城和当初约好的应州,却没有寻到楼清羽的踪迹。
去年江南水患,沈秀清带著太医院的几位太医,一起随同朝廷的人到江南治理瘟疫,却巧遇司锦和秋儿。后来秋儿听说了楼贵妃回宫和册封太子的传闻,立刻与司锦匆匆赶来了京城。
楼清羽听他说得轻描淡写,但也想象得出当时情况是怎样的惊心动魄。
沈秀清见他们主仆重逢,心情喜悦,自己在这里不便,与他们说了会儿话便告辞了。
秋儿来服侍楼清羽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楼清羽对此大奇,心下起疑,问道:“你若留在这里服侍我,那司锦呢?而且你又不是双儿,怎能留在宫里?”
秋儿眼神闪烁了一下,微笑道:“司锦留在外面照顾孩子,您放心吧,不会有事。我入宫是皇上允许了的,我现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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