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清羽只穿了一件白色里衣,赤着足,披着发,端着托盘在池边坐下,看了看迦罗炎夜,将脚伸进温泉里,搬过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腿上,轻轻帮他按摩头顶上的|岤位。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迦罗炎夜仍然闭着眼,湿漉漉的黑发凌乱的散在楼清羽的腿上。楼清羽里面什么也没穿,浸了水的里衣下摆在池面上散开,白皙修长的双腿若隐若现。
“舒服吗?”楼清羽忽然问道。
“……嗯。”迦罗炎夜过了半晌,才懒洋洋的应了一声。
楼清羽看看他肩上和伤口,已愈合了大半,腰腹间的伤势这两天也好了很多,不由暗赞沈秀清的药确实不错。
“过两天该回京城了,不知赶不赶得及过年。”
“你想回去过年?”迦罗炎夜睁开眼问道。
“也不是。”楼清羽微微一笑,“只是将士们该想家了。”
“看情况吧,也许赶得及。”迦罗炎夜无所谓的答。反正他这些年来都是在军中过的节,回京城反而不惯了。
“要喝一杯吗?”楼清羽想到自己端来的东西,拎起托盘上的酒壶问道。
迦罗炎夜轻轻蹙眉,道:“不喝了,有点头晕,回去吧。”
“这么快?”楼清羽惊讶,道:“沈大夫让你多泡一会儿,说这个温泉对你的伤势恢复有好处。”
“不想泡了。”迦罗炎夜觉得一阵阵头晕,越泡越浑身无力。以前他也经常受伤后到温泉疗伤,但也不知为何这次却觉得特别不舒服,感觉胸口一阵阵憋闷,喘气也压抑起来。
搭着楼清羽的手臂从温泉中迈出,谁知脚下一软,竟然差点栽倒在地。
“炎夜?!”楼清羽惊了一跳,连忙扶住他,问道:“怎么了?你没事吧?”
迦罗炎夜眼前一阵发黑,靠在他身上缓了半晌,才皱皱眉,张开眼道:“没事。大概泡太久了。”
楼清羽帮他上好药,穿好衣服,眉宇紧蹙,道:“我看你是最近失血过多,操劳过度才这样。这几天事情都安顿下来,你该好好歇歇才是。”
迦罗炎夜整理好衣服,抬头望望楼清羽,见他仍穿着半湿的里衣,面色担忧地望着他,不由心下一暖。这些时日楼清羽一直形影不离的陪伴在自己身边,不管上场作战还是商谈议事都不离左右,甚至自己身边的服侍工作也是他一手亲来。有时半夜在帐内睡去,醒来会发现自己睡在榻上,衣物都收拾妥当。有时战后议事完毕,回到营中也是他亲自为自己脱下盔甲,照顾饮食寝榻。比身边的下人仆役都还照顾得仔细周到。而他不仅时时陪伴在自己身边,自己负责的后勤工作也处理的有条不紊,沉着稳重。如果说他一天要忙碌上十个时辰,那楼清羽加上照顾他的时间,只怕一天都没有休息的时候。
想到这里,迦罗炎夜心中感动,握住楼清羽的手,道:“你也辛苦了。”
楼清羽一愣,望了望他,忽然噗哧一笑,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属下没有将军辛苦,如今万事太平,属下今晚务必要好好‘报答’大将军。”
迦罗炎夜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想要抽回手去,却反被他紧紧握住。
春风渡正文第二十五章急报
迦罗炎夜突然想到一事:“你那匹叫奥赛的马,是不是太子送给你的?”
楼清羽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这个,僵了片刻,点了点头。
迦罗炎夜脸色一沉,冷冷地哼了一声,将手抽回,掉头就走。
“炎夜,你听我说……”
“滚开!”迦罗炎夜不知为何那一刹那突然怒火冲天,毫不客气的反手一推。
楼清羽哪能想到他会突然发火,完全没有防备,登时向后踉跄两步,扑通一声跌进温泉里。
迦罗炎夜竟看也没看,几步绕出环绕的大石,出了温泉。
在外面守卫的陈竟听见里面的水声,看见二皇子一人出来,正要开口询问,但一看二皇子的脸色,吓得又闭上了嘴。
迦罗炎夜接过风衣披上,跨上狮子骢,一抽马鞭飞扬而去。陈竟连忙留下一队人等着楼清羽,自己带着另外一队亲卫跟了上去。
迦罗炎夜一口气冲回府衙,回到卧室,胸口仍是一团闷火,乒乒乓乓将屋里的东西砸了个干净,把外面的下人都吓呆了,无人敢靠近。
迦罗炎夜发泄了一通,呆呆坐在床沿,望着满地狼藉,忽然觉得自己这通火有点莫名其妙。迦罗真明送给清羽的那匹北宛良马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只不过清羽嫁入王府后根本没什么机会骑,这次随军而来自然骑着它来了,何必为这点小事发火?实在不像自己以往的作风。
迦罗炎夜闷闷地坐了半晌,忽然想起楼清羽还没有回来,又担心起来。似乎刚才自己那一下甩得用力,看他毫无防备的样子,不知受伤没有?
叫来下人把屋子打扫干净,迦罗炎夜又等了半晌,楼清羽还没回来。想回去看看,又拉不下面子,刚泡完温泉,身上正乏,迦罗炎夜等着等着,竟靠在床边睡着了。
楼清羽回来时正看见他那个样子。揉了揉摔肿的脚踝,楼清羽苦笑着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帮他把靴子脱了,在床上扶正,拉过被子给他盖上。
这个家伙,最近还真是喜怒无常。
楼清羽看着他沉沉的睡颜,竟然连自己回来也不知道。想他大概是大战告捷,难免被军务折腾得烦闷劳累了,发发脾气也是寻常。不过看他样子,不像有早日回京城的打算,只怕回去后烦心事更多。
楼清羽想起那日从皇后的凤鸣宫出来,正遇见回廊下的太子迦罗真明。迦罗真明还是那般温静如水的模样,看着他的眼神闪了闪,最终回归宁静。
楼清羽总觉得像他那样的男子,不像是会暗中做出卑鄙事情的人。只是生在皇家,身处朝堂,很多事都难以说的清。即便他不做,他下面的人为了推他上台,也会逼他或者暗中搞些小动作。
“清羽。”
迦罗真明的眼睛在阳光下折出浅浅的棕色,清澈得像一汪泉水,潺潺淙淙,温柔得可以融化。只是那汪清泉下,有淡淡的掩不住的落寞。
“太子殿下。”楼清羽恭敬地给他行了礼,才醒起自己现在是二王妃,应该按照内眷的规矩行礼才对。迟疑了一下,又要重新行过。
迦罗真明轻轻一笑,道:“不必了,还是像以前那样就好。”
楼清羽扯扯嘴角,回了一个清淡的微笑。
像以前那样,却又怎么可能。
迦罗真明低低叹息一声:“许久未见,似乎生疏了。有时在想,那日不和你去纵马兜风就好了。”
楼清羽见他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倒是微微一愣,接着笑道:“世间万事,自有定数。以前这话我是不信的,现在却深觉其理。太子殿下,许多事常人是无法推测的,多想无益。”
迦罗真明看他半晌,洒然一笑:“说的对,倒是本宫执拗了。看你似乎过得不错,本宫也就放心了。”
楼清羽见他释怀,略觉心宽,含笑问道:“听说太子殿下最近把一些保守的老臣和学子都调到下面去了?”
“是。让他们学学什么是情商。”迦罗真明也笑。让那些迂腐的书呆子们去底层当当差,体察一下民情,看看人事百态,让他们固执的脑袋在别的方面也开开窍。
楼清羽听了他的话,噗哧一笑,道:“太子果然英明,真是个不错的办法。”
两人相视一笑,心底里都有一种暖暖的东西在蔓延。也许他们以后可能会有纷争,甚至各行其道,立场对立,但在这一刻,他们是朋友。
楼清羽想到这里,忽然想到刚才炎夜突然发火,该不是在吃太子的醋吧?
看了一眼在床上沉睡的人,楼清羽又觉得不太可能。像迦罗炎夜这样倨傲城府的家伙,应该不会做那种无聊的事,怕他是为了自己和太子曾经那么接近而生气吧。可是迦罗真明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难的谈得来的朋友之一,不论以后怎样,至少目前为止自己仍然对他抱有好感,也并没有想过要刻意的疏远。
唉!真是麻烦!
楼清羽叹息一声。迦罗炎夜是他在这个世界将相伴终生的人,感情可以培养,他也慢慢喜欢上他倨傲又有些别扭的个性。尤其通过这次随军,楼清羽更是觉得他是个值得钦佩的家伙。对于男人来说,能力和实力总是让人尊敬的。
楼清羽脱了衣物,上床在迦罗炎夜身边躺下。他来军中隐瞒了身份,只有陈竟、沈秀清和刘将军等寥寥几人知晓。他被安排与迦罗炎夜住在同一个院落里,有自己的房间,不过方便时自然还是住在迦罗炎夜这里。像今夜,本来很期待的,结果却这么莫名其妙的夭折了,真是扫兴。(嘿嘿,你期待什么呢~~~)
楼清羽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迦罗炎夜渐渐气色好转的面颊,心里冷哼。
敢把我推下温泉,还扭伤脚,看我回头不好好‘教训’你!
迦罗炎夜在梦里皱了皱眉,挥开他的手,一撇头,面向里接着睡。
这家伙……最近也睡得太死了吧==|||||
楼清羽无语。
第二天醒来,迦罗炎夜看见楼清羽‘重伤’的脚,心里内疚了一下,道:“昨晚是我不好……对不住了。”
不错不错。敢作敢当,有错就认。
楼清羽认为这是男人应该具有的最基本的素质。所以他笑眯眯地道:“没事,就是摔了一下而已。小事小事。你不生气了?”
“嗯。”
楼清羽指着脚道:“那你今夜怎么补偿我?”
迦罗炎夜咬牙:“楼、清、羽,你不要得寸进尺!”
楼清羽委屈地望着他,眼神幽怨。
迦罗炎夜觉得自己好像是被狐狸盯上的兔子,后背的毛都竖起来了。
“你别想!”
虽然还是肯定句,可是语气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坚定了。
楼清羽一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将正要起身的迦罗炎夜拽回床边,紧紧抱住他的腰,神态暧昧地在他颈边道:“战事好不容易结束了,咱们也放松放松嘛。再说,都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憋久了对身体也不好。”一边说着,一边箍住他的腰,手在他身上点火。
迦罗炎夜就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经不住他的挑逗?这家伙以前到底有过多少经验,怎么做起这种事来这么驾轻就熟?不过他还没来得及问,就被楼清羽堵住了嘴。
早上本来就容易情动,让楼清羽这么一煽火,迦罗炎夜本来坚定的立场渐渐动摇。再加上对昨夜的事又有点内疚,结果不知不觉又被拐上床了。==
待日上三竿,二人才从床上爬起来。好在现在战事结束,西岚国已经正式递交了投降书,大家都知道二皇子辛苦,因此没有特别的事也没人来他的院落打搅。
这几日,楼清羽和迦罗炎夜商量了一下,既然现在还没有圣旨下诏让他们回京,那就准备在这边过年吧。迦罗炎夜心情很好,对楼清羽笑道:“其实在军营里过节也有军营里的乐趣,到时候你可以看看咱们大齐男儿的豪爽,可别被他们的酒量吓到了。”
楼清羽也很期待,挑眉笑道:“我倒是怕被你的酒量吓到。”
迦罗炎夜知道他是在嘲笑自己酒量不好,正要反口相讥,忽然京城来了急报。
这份急报,改变了一切。大齐国的天,变了……
春风渡正文第二十六章回京
那份急报传来,说皇上于半个月前的酒宴之后突然中风,瘫痪在床,太医们束手无策,恐有性命之危。
迦罗炎夜闻讯立刻带领一百近卫人马,和楼清羽日夜不停的赶回京城。
楼清羽初时还对马车反胃,现在已经没有感觉了,浑身的骨头架子散了似的随着马车的颠簸而上下运动。一路上迦罗炎夜几乎没怎么说过话,脸色十分苍白。楼清羽去握他的手,冰凉凉的,没有往日的温度。
“你说,京里现在是什么情形?”
迦罗炎夜闭目靠在榻上,极轻地道:“不知道。”
“皇上正值壮年,应该不会有事的。”
迦罗炎夜沉默良久,才缓缓地道:“父皇近些年来,身体十分不好。”之后便不再说话。
楼清羽想起每次看见皇上的脸色,确实不像康健之人。古人的寿命本来就没有现代人长寿,中风又是极为凶险的,即使是上辈子那般先进的医疗措施也有许多人过不去这个坎,如此只能祈求皇上平安了。
马车在驿站停下。为了节省时间,他们一般都是在驿站稍作休息,吃点东西,然后继续上路,大部分时间都是宿在马车上。不过今晚夜色已深,迦罗炎夜决定在驿站休息。
陈竟等人闻言都松了口气。他们不是铁打的,这样不分昼夜的赶路就算功力再深的人也受不住。
迦罗炎夜的脸色也很难看,楼清羽也不比他好多少。不过楼清羽本身没什么武功内力,吃不消也正常,看炎夜的状态就有点担心了。
迦罗炎夜似乎没有胃口。楼清羽和陈竟等人在楼下吃了点东西,疲劳过度,胃口也不大。端了些吃的上楼,见迦罗炎夜已经在床上躺下了。
“炎夜,起来吃点东西。”楼清羽过去唤他,可迦罗炎夜动也不动。楼清羽也累极了,不再叫他,自己洗了把脸在他身旁躺下,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第二天早上起来,按时出发,迦罗炎夜仍然没有吃东西。楼清羽有些担心,硬让他喝了半碗粥。可上了马车没多久,他竟然呕了出来。
楼清羽错愕地看着他:“怎么你也和我一样晕马车吗?”
迦罗炎夜没说话,只是白着脸擦了擦嘴角的秽物。
“以前有过吗?”楼清羽问道。
“没有。”
“要不要让马车停下来休息一下?”
“不用。”迦罗炎夜皱眉向后靠在软垫上,疲惫地道:“睡一会儿就好了。让他们继续赶路。”
楼清羽张了张口,还是没说什么,挥挥手让马车继续前行。
他们一路急奔,近一个月的路程,用了十天就赶了回去。下车的时候,楼清羽觉得双脚虚浮,踩地都不踏实。
二人没有回府,直接进了皇宫,可是却被拦在了外面。
“二殿下,太后有旨,皇上病重,没有宣诏不得入内。”大内总管刘侍人道。
迦罗炎夜的脸色不好:“让开,我要见父皇。”
“请二殿下莫要为难奴才。”刘侍人低头站在那里,宫外围了一圈羽卫军。
楼清羽上前道:“那麻烦刘侍人帮我们递牒,我们先去参见太后。”
“太后在内宫照顾皇上,传命说了,谁都不待见。”
迦罗炎夜沉声道:“那太子呢?”
刘侍人恭敬而平淡地道:“太子殿下这几日都在里面侍驾。”
迦罗炎夜望了一眼那沉甸甸的宫宇,沉声道:“父后现在在何处?”
刘侍人沉默了片刻,道:“皇后殿下照顾皇上多日,身体劳累,太后让他回凤栖宫休息了。”
迦罗炎夜握紧拳头。
楼清羽心中一惊。难道蒋皇后竟被软禁了?
二人从皇宫出来,回了王府,迦罗炎夜直接叫了陈竟去书房。
楼清羽招来秋儿,询问这段时间京城里发生的事情。
皇上昏迷多日,听说前些日子醒来过,怕是有些不妙的预感,招了迦罗炎夜和另外一个封了北郡王的双儿皇子回京。可是没过两日又昏了过去,所有政事都交由太子打理,除了太子、太后和蒋皇后,别人都无法见驾。
楼清羽暗感风雨将来。皇太后一直对炎夜多有偏颇,虽然同为皇孙,但她明显看重太子。迦罗炎夜现在手执军权,更是她最大的顾忌。蒋后现在于深宫之中处境不明,皇上昏迷未醒,太子代理国事……似乎一切都向着对迦罗炎夜不利的方向走。现在他们刚刚回京,想必已经有人盯上他们了。北郡王的封地遥远,尚未抵达,这个节骨眼上,楼清羽也说不好会发生什么。
“最近有没有回楼府?相爷那边怎么样?”
秋儿道:“相爷每日还是老样子,按时上朝下朝。不过听二少爷说,相爷就在皇上醒的那几天见过皇上两面,后来皇上再昏过去后,相爷每日去请安,也未曾被召见过。”
楼清羽眉头深锁。目前来看,只怕这朝廷上下,都已被太后把持住了。
屋外忽然一阵脚步凌乱,司锦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楼清羽问道:“怎么了?”
司锦道:“二殿下在书房晕过去了,陈将军叫我来找您。”
楼清羽连忙奔到书房,迦罗炎夜已经被放在长榻上,脸色苍白。
“怎么了?怎么回事?”楼清羽过去摸摸他的额头。
陈竟道:“殿下可能是太累了,刚对属下交待完事情,正要起身时突然晕了过去。”
楼清羽见炎夜没什么大碍,道:“多谢陈将军。你先回去吧,殿下交待了事情你就赶紧去办,这里有我。”
“是。王妃,您也注意身体。”陈竟行了礼,匆匆离开办事去了。心想这几日大家都旅途劳累,也亏得王妃一娇滴滴的双儿竟能撑到现在。
春风渡正文第二十七章疑惑
之后发生的事楼清羽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如果说皇上病危是天大的噩耗,那这个消息就是惊天的原子弹大爆炸,就算没把他炸得尸骨无存,至少三魂
春风渡(完结)by十世(穿越攻帝王受)第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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