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明一生顿悟渡化于佛门,而今亦要坐化归去,却犹有业报未结。少主,昔日殿下曾允我一求,如今我想向少主提一个不情之请。”
皱了皱眉的九凌冷淡的斜眼,“即是不情之请,那么不提也罢。”她毫无情绪的拍了拍衣服,就势起身,“若是叫我来谈条件的,那么完全不必。”
“少主。”一动未动的和尚叹气,“姬未央一生罪业,但至少于独孤一族,他也曾真心相助。姬未央不欠独孤一氏,甚至对你有恩。今日的海域……”
“你想要什么?”冷冷打断他的人淡漠的背手而立,“能动用昔日的情分来向本殿提条件,觉明,什么东西令你如此执着?”
“请少主应允。”觉明闭眼低头。
冷漠的女子伫立半响,“说罢。看在你昔日对独孤氏的功劳,本殿允你一诺。”
“觉明想请少主带回佛祖的弟子。”
“带回?”冰雕雪莲一般的脸孔似活了一般,九凌漆黑的眼闪过一道光华,“恐怕不是带回那么简单吧?”
“觉明即将作古,但在结束一切之前,觉明仍旧欠下一个夙愿。昔年我落发于僧堂,曾许下一誓,此生必找到信徒受戒于他,传承衣钵。只是蹉跎一生,终是无望而归,幸而能在死之前看见希望。如今,时机还未到,然心有余而力不足,觉明已经无法再等下去了……”
“所以,要我来为你提前催化这个时机么?”
“是。觉明要渡化的那人尘缘未了,如今犹在万丈俗尘之中。”
“是什么人?”黑衣的女子缓缓坐下来,漆黑的眼对上那双苍老祈求的眼,脸上平静无波。
“觉明希望少主能去西绥一趟,替觉明的弟子了结一切因果,然后带他归来。”
“原来如此。”她冷定的脸上一丝惊奇也无,似是早已料到,“若是那人的话,你的确没有能力将其带走。心思澄澈无邪,灵台空明,你看上的,的确会是个悟性极高的信徒。”
“能的少主如此评价,觉明深感安慰。”觉明苍老的脸上第一次浮出满足的笑意来。
“可以。”黑衣的女子微微点头,“我可以带回陆羌给你。至此,也算回报你对独孤氏的付出。从此,无论姬未央或是觉明,再不亏欠你的佛祖。”
她掸衣起身,看向脸色如常的和尚,最后道了一句,“且候着吧。”便如一朵墨云般飘出离去。
——
“主上?”涟青疑惑的投来一眼。
“召齐人马,去西绥。”座上的女子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淡淡的吩咐。
“可否告知原因,主上?”涟青温和的挥退其余人,偏首看座上深思的人。
“涟青,我应了一人的请求,替一个人了结宿缘。”她偏首撑着脸,脸上带着厌烦。
“主上并不愿意,为何要答应呢?”看出了她的厌恶,涟青有些不解。
“是挺不乐意的。”她挑了挑长眉,“毕竟做这事儿要便宜夕桓洛这家子,本殿很不乐意。”
“那为什么要……?”
“涟青,觉明的请求,独孤氏的子孙,可有拒绝的理由?”
“主上?”涟青抬首,一向沉稳如水的脸上也显出讶异来,“大师究竟想要做什么?”
想要什么?座上的人蓦然有了丝笑意,“想要什么?一代高僧觉明和尚啊,他想要一个弟子。结果看上了人家,人家没那心思。”
啊?青衣的男子脸上愣怔,这算是什么纠葛?
“遁入空门的人,必是要四大皆空,觉明看中的人,如今还深深陷在贪嗔痴怨的俗念里,真没想到啊,本殿居然有帮和尚渡人的一日啊。这算不算积阴德呢?”
“主上,”若有所思的人静静打量了一眼脸上表情并不轻松的人,慢慢开口,“大师要的人是谁?”
“是谁?”黑衣的女子脸色有些阴郁,狭长的眼眯上透出一分危险来,“正好就是当初随手捡了一次的陆羌。”
原来如此。青衣的人有些失笑,难怪她心情恶劣,换谁估计也会暴跳。
随手捡了个人,养了段日子毫不在意的丢了回去,结果不长不短的一段时间过去,现下却要花费浩大的心力和劳力帮他收拾摊子报仇抱怨,就为了把这丢了的人再捡回来,觉明大师,不是借题发挥吧?
“属下明白了。”最终笑了笑,涟青抚额,也不敢再去和座上面色不良的人商讨什么,拱了拱手,留下她一人退出门。
转身带上门,涟青摇了摇头,正准备走出,眼前撞上一人,“风公子?”
青衣的人有些不自然的咳了咳,想到这位和主上的关系,有些不太适应,这几天几乎快被那几个兔崽子整天叽叽咕咕的搞得哭笑不得。这可真是,不算一般的乱……
“嗯。”应了一声的墨衣公子眼神望了望里间,“她在里面?”
“呃,是,”涟青点了点头,“主上在里面。”重复了一遍之后,涟老大这又有些郁闷,什么时候自己这么婆妈了?
风简墨讶异的看了眼脸色一瞬间怪异的涟老大,疑问,“涟兄?”
“哦,不敢不敢。”回神的人拱袖急忙应了一句,“风公子请吧,涟青这还有事,先行一步了。”说完,涟老大飘飘而去。
风简墨若有所思。不敢?不敢什么?
不敢什么?这都不知道么?九凌殿下的男人,涟老大担得起一声‘兄’么?这是基本的礼制问题,风大公子。
第一百三十六章变节
“不关你的事,不要插手。”黑衣的九凌斜眼睇了一眼固执的男人。
风简墨优美的眉一挑,“不关我的事?九凌,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对威胁视而不见的九凌敲了敲案桌,抬眼,“风简墨,不要试图挑衅我的底线。”
“你的底线?”男人咬牙,“顾着你那什么歪理,谁顾着我的底线?!”
殿下头痛的抚额,黑衣上潺潺的光华婉转,微吊的眼不耐的斜着,这大抵就是不小心扯上男女关系的后遗症了。据她十几年的观察,一般男人成家之后,大都特不耐烦家里妻子的问长问短跟东跟西寸步不离,女人倒贴上,男人还蹬鼻子上脸。忽略了她是女人这一事实,风简墨是男人这是个众所周知的真理。
只是这男女关系后的角色怎么就颠倒了?还好强势的殿下九凌只是一想便释然了,男人嘛说到底在她这里,确实是和一般常识里的那种存在有所不同。
“我会尽快回来。”九凌看了眼脸色不善的人,算是比较温和的交代,“你且在此地耐心等候。觉明的事解决完后,随我回海域。”
殿下的逻辑一向强悍。既然是她的男人,且又乐意跟她共约一世,她自然应该把人带回去落实了名分,落实了名分,这人,她在哪儿他自然得跟着在哪儿。
然而这话在风简墨的耳里听来,却是只有一种意思。见长辈了,那意思是说,好事近了。
前事不计,这就是良好的安慰。在这样重大的好处面前,什么都好商量。
黑衣的女子狭长的眼极其高贵,墨色的瞳孔里闪过流光,开玩笑,好歹是要泡在权势站在高处的人,难道会连怎么样转移一个人注意力使之服服帖帖都做不到?风简墨这只狐狸,不给点好处,那狐狸爪子是不会松的。至于那什么好处,将来他吞不吞得下去,那还是未知数。
九凌这就带着人马干净利落的启程了。临走的时候留了竹施和舒衍几人。
她有另外的考虑。原来的计划是干净利落的解决完京城的事,只是现下却只得耽误了。风简墨虽然设计的不动声色,但毕竟得罪优熙梵太深,已经是被无形之中拉近这场漩涡里了。他和她的关系扯得太近了,在目前来看不是什么好事。既然是她的男人,自然是已经在羽翼之下的人了,怎能不防着点?
本是想警告那男人最近注意一点,九凌犹豫了片刻终是作罢。那太不像她的作风了。唧唧歪歪的小女人态势,她做不来。
不让这男人跟着去,也是她一向独立不愿牵扯人。西绥的事,没必要把一向行云野鹤的人拖进去。即是她自己的事,自然要自己解决清楚。
山水更程,九凌一行人走的安静低调。
只是她一转身,原本只是一丝小小的隐忧便成了几乎难以挽回的祸事。
只不过离京三日不到,尚在去西绥途中的九凌便接到飞鸽传书。
她所顾虑的事,终是成了现实。
千算万算,遗漏了一个细节。风简墨的亲姐风莲。他们自认为隐藏的很好的事实身份,岂知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威胁防不胜防。
独孤九凌在背后虽然计算的不动声色,但终究世上的人并不是都是傻子。她一次次毁了别人一生的心血,却不划下最后致命的一刀,只是如猫般享受戏弄猎物的趣味,却忘了,只要一口气尚在的猎物,玩弄久了,也会狗急跳墙抛开一切来个悍然一击。
黑衣的女子立在马上,心潮迭起,眼中墨色翻滚,冷硬的线条勾勒出她冰霜雪霁一般的脸。
风简墨亲笔给的一个交代,颇有些调侃带幸灾乐祸的意味。
“西绥的事一定,记得回来为你的夫君本公子我上两柱香。另,如果那时幸运还没断气的话,再和你共饮夜话。”
字里行间,似能看到墨衣男子笑得可憎的狐狸脸。
“果然该解决清楚了再走。”她抬起头望了眼天际,眼中杀伐之色顿现,“至少,优熙梵不该放过。”
涟青神色担忧,隐约知道事情的严重,询问的睇去一眼,“主上?”
黑衣的女子一挥袖拨转马头,冷声吩咐,“除开阳与摇光两部,其余人跟着涟青按原计划行事。”转了目光对上涟青疑惑的神情,“觉明和尚的事不能耽搁,本殿不能亲自践行诺言,涟青,一切交付与你。事毕后,带回陆羌。”
“可是,主上,你?”涟青皱眉欲劝,“毕竟事有缓急,风公子现下……”
“不要质疑本殿的安排,涟青,带着人马尽快去西绥助陆氏。风简墨的事,本殿会亲自解决。”黑衣的女子握了缰绳,目视一圈,一甩马鞭绝尘而去,“开阳部与摇光部的人马,跟着本殿回去救人。”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几眼,廉莒和扇宓对视两眼招了人马一拍坐骑赶忙跟了上去。
希望,风大公子不要出什么事就好了。主上的脾气很不好。
——
“我已来赴约。”墨衣的公子淡笑着踏上台阶。青山碧水,秋高气爽,人美如玉。
红衣的男子阴鸷的眼从高处俯视踏步而来的人,面上冷厉的杀意明显,煞气逼人,“抓不到陆涧玥,可是本公子知道,折磨你一定会更有效!”
然而墨衣的公子只是淡笑,并不震慑于对方的狠辣,“既然我已赴约,应该放人了吧。”
“急什么!”红衣的公子冷笑,“那个女人比起你用处实在不多,本公子会大发慈悲放她,不过,是在确保你与废人无异之后!”
“你敢么?!风大公子?”他妖娆的眉目流转着罂粟花一般的妖异诡毒,“本公子都没办法想象,你将来的样子会不会让她退避三尺!”
“哦?”慢慢踱进的人咧嘴,“倒是令人期待。”他也想知道,那女人究竟把他看的有几分重,只是不知道,落在这个妒火中烧的男人手里,等她来的时候,他还有命没有。
红衣的男子阴冷的眼微微一扬,噌的一声,腰间软剑出鞘,快若鸿影。
墨衣的男子一动未动,光芒一过,他微微皱了皱眉,胸口上破了个口子。
“不动手?”优熙梵婉转扬眉,唇边带笑。
“优四公子,男子汉大丈夫,请阁下遵守诺言。”
“诺言么?”优熙梵笑了笑,“自然会的,在此之前,”他语气陡然一冷,剑尖分毫不差的划向对方的脖颈,划出一道血痕后堪堪又停住,讽然一哂,“本公子很想好好招待风公子一番啊。”
墨衣的男子长眉舒展,凤目流华,“优四公子,现下该放人了吧。”
“自然。”红衣的男子笑的得意无比,挪了挪他项上的长剑,“风公子就与在下一道等候她的归来罢!”
第一百三十七章怨戾
三日后,邺京昆山别院。
“季木(此人物请见第四十六章),这二十年过得好么?”黑衣的女子笑的璀璨,转头如像故人道出别来无恙的问候,清冽的声音回荡在厅内,“这句话,是我代陆机问候的。”
一脸无害的老头子将手中的小刀收回袖中,慢条斯理的整了一下衣衫,隐隐生出一种深不可测的危险来,“这二十年,我可是一直惦记着他呢,小涧玥。只可惜,”老头子笑的恍然,“他死的太早了。”
虚眼笑的肆意的赫然是凌海阁十三公子们的师父,虚千。
“我追至齐业苦心孤诣的收你为徒,没想到,最终坏我大事的,居然是你一个黄毛丫头,”季木缓缓摸了摸胡子,恻然冷笑,“陆机的女儿果然算是有点脑子。不过再怎么聪明,今日也是落在我季木手上。”
“当年你一入凌海阁,我便种下‘神生’,为的是将来能完全控制你这颗棋子,只是没想到,你居然可以不顾自己性命,竟然下手杀死元霁,端的是心狠手辣!”
“哼。”冷眼一扫,九凌犀利的一哂,“怎么,你会为那小子的死感到伤怀?莫不是这天道颠倒了?”
老头呵呵的笑了两声,眼神闪烁出仇怨的火花,“你三番两次破了我的计划,今日不清理门户,老夫誓不为人!”
“你当我是软胶虾么,老头?”黑衣的女子笑的凌然,“现下连凌海阁也被夕桓洛端了,你这辈子还真是有意思,”她目光微转,射出寒冷的讽刺,“从头到尾都是丧家之犬!”
“找死!”白影拔地而起,快若闪电,出手狠辣稳准的抓向黑衣的女子,翻起的衣袖带起凌厉的劲风!
“呵呵……”黑衣的九凌低笑,在一瞬间若雾气般散了身形,转眼挪至椅边,背手偏头好以整暇,“如此便恼羞成怒了么?”
“当年你与陆机并身夕源光左右,最终夕源光舍你而独独倚重陆机,似你这般失去价值的棋子不甘寂寞,倒是多白活了二十个年头!”
敏锐的老眼射出尖刀一般的光芒,恨不得将黑衣的人万箭穿心,一击不成他回手挥出一掌,身姿矫健如少年,却狠辣阴毒无比。
“顶着虚千的名头混迹了江湖二十余年,活了一大把年纪,如今难道没有一点虚度光阴的觉悟么?”
黑衣的女子身姿悠游如行云流水,滴溜溜转了个身一脚踏上桌案,居高临下,挑眉,“很惊讶么?觉得我身手进步的怎样?”
白影一晃,季木刚厉的劲风扫了上来,“黄毛丫头!”
足尖一点,一瞬间又消失了身形的人眼神一冷,凌空一挥袍袖转身对上袭来的一掌,眉眼去了玩笑的悠闲,变得冷酷冰霜。
砰!微微一震,黑衣的女子稳稳落下原地未动,季木身形微晃,脸色微白,惊异狠厉的眼神霍然亮起。
“你!”
黑衣的女子一挥袖,淡笑,“觉得留了祸害了吧?”忽而一伸手亮出两掌,“季木,你看起来很好奇本尊的武学啊,不妨就让你见识见识!”
季木冷笑,“无知小儿大放厥词!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敢欺师灭祖,老夫清理门户!”
“终生为父?也不是不行,就要看你的终生能有多长了。”敢当本殿的父,且看看你的觉悟能有多高吧!
黑影一闪,九凌若苍鹰崛起,双袖交叠,双掌似放开万丈细网,无形无实的内力游走,恍若千面万面刀锋切下,竟是地狱般带了涔人的危险。黑暗一般铺满屋子。
她冷眼看季木矫健灵活的变幻腾挪,微转了眉眼,“好奇为何没人赶过来?”
“你的徒子徒孙们,我的人会顺便送去找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美梦,到地狱里去做吧!”
她起手,一瞬间似有万道羽箭落下,灿若流星,“白月流舞!”
呼……
厉风扫荡过后,堂上已无一物完整。季木屹立如松。
“还不错。”九凌笑了笑,“本殿自创的招式,比起凌海阁的武学是否高明了许多?”她扬手挥去一道劲气,“这么多年你也算老有所成!”
杀气携着风声呼啸,季木疾身而退,胸腹间陡然一涌竟然一滞,口中源源不断涌出腥甜,终是没有躲过那一挥,“噗!”的一声薄发而出,颓然倒在破烂的椅边。
黑衣的女子侧脸,微吊的眼中冷光一闪,她刚刚一袭,不过是要逼得这老头子一动,使得他体内所中的真气戳的他千疮百孔。
“十多年前,陆机尚在的时候,从不强求我什么。”她慢慢从主座上走下来,高贵的眼似俯视蝼蚁一般盯住挣扎的人,“你道他死前让习砚带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九凌慢慢的笑开,“昔年你嫉恨陆机,处处与之争锋相对,夕源光看你心胸狭隘目光短浅直觉认为你不是良才,你私下培养自己的实力终究动作太大超过了皇帝的忍耐限度,终于招致狙杀。”
“被派去秘密暗杀南廷皇室的是你的心腹吧?”她慢条斯理捋了捋长发,继续清算往事,“之后这些做了刀子的一批人被夕源光以黑吃黑的手法灭了口,剪除了你的羽翼,他再最后一击……”
“倒是不知道,你逃了,还活的好好的。不过夕源光不知道,可不代表陆机不知道。你没死,他清楚得很,不过念着同僚一场,放了你一马。”
“只是你的动作似乎越来越大,从来秉着万事周备原则的陆机身为一代朝臣,自然意识到了你是个祸患。”
“他带给我的话,便是适当的时候给你一个了结。”
虽然有些不乐意,但毕竟生养之恩放在那儿,独孤九凌再怎么不通常情,也无法拒绝。至于一直旁观者不出手,只不过是觉得看戏很有意思罢了。况且,不管这老子怎么瞎折腾,只要这夕氏江山没落到他手里,她就算遵从了陆机的遗言了。
独孤九凌是个恶劣的人。她喜欢看别人信念崩溃的模样,喜欢玩猫捉老鼠却不急于置对方于死地,只是慢慢的体味游戏的过程。
季木每一次的计划到了最后的关头,她总会猝然冷不丁的按下一子,不动声色的将局势全全拨转。慕王那次是,这次也是。
“夕源光以霸业相负,所以你要覆尽四海而还。不错,最让这些人痛苦的方式莫过于让之倾尽的心血付之一炬。季木,你的想法确实不错。”她笑着解下厅上挂着
步步逼心第2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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