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逼心作者:肉书屋
步步逼心第2部分阅读
并不在意的人记住她,对她而言有什么意思呢?都是些乏味无趣的游戏啊。
此生,究竟意欲何为呢?陆涧玥不是不疑惑的。
温暖的阳光洒满绿色广袤的草原,陆涧玥静静地躺在地上,侧着脸无声的看着远去的人的背影,依旧是毫无波澜的模样。
还是没办法喜欢啊,这样的人。
第四章晚宴
年终的时候,西绥侯来访,华清应邀带着陆涧玥去齐业侯府参加晚宴。
自南烨被灭以后,大顺皇帝也算怀仁,并未对其皇室贵族赶尽杀绝,只是将之多数贬为平民或是流放,少数穷凶极恶恶名昭彰的皇室成员处以极刑,还有些贤能清廉之人予以任用。原来的宫殿顺便改作了侯府。
被套了一身华服的陆涧玥烦闷的在后院子溜达,好不容易从宴会上偷跑出来,却也只能在这地方胡乱的走着。
郁闷的大小姐坐在秋千架上无聊的晃悠的时候,有人从院边进来了。
陆涧玥眼角余光瞥了瞥来人,眼里短暂的闪过赞叹,又恢复到无聊平淡。
来的是西绥侯爷的长子慕容奕玦,她在宴会上见过。是一个很俊秀的小少年,美丽漂亮的她不承认都不行,大概比她大上个三岁。可惜自认不是倾城国色的陆涧玥不太喜欢比她漂亮的人,欣赏是一回事,接不接受是另一回事,她坚决不会承认是因为嫉妒。
慕容奕玦长着一双三月桃花般温暖迷人的眼,光彩熠熠。据说是源自他美貌的母亲。西绥侯慕容千钧老婆很多,儿子也有六七个,女儿也有一堆,具体情况陆涧玥不知情,反正也不关心,只知道慕容千钧原是带兵打仗的大顺元帅,战功赫赫,后来被封了个侯爷派往了西绥。
不过,陆涧玥不动声色地咧开一抹笑纹,她不会看错,慕容千钧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啊。也许皇帝也知道,所以找了机会剥去了他的兵权,给了他一个荣耀之极的头衔,想就此让他的雄心就此止步吧。夕源光的麻烦事看起来还不止这些啊。
慕容奕玦见到陆涧玥那样无声的笑纹,略略有些怔神。她的眼尾微微下吊,现出自然的高贵与慵懒,漫不经心的目光下心思朦胧难捉摸,不是妖娆的脸却在此时流露出风流的魅惑来,仅仅是这样,差一点便让他魔怔了。
真是一个诡异的女孩,也,很有趣。
丰神俊朗的少年拂了拂衣袖,走到陆涧玥身边,低头仔细看那个眯眼像要睡着的女孩。陆涧玥睁开眼静静回望,无波无澜的眼里一片清明。
“请问是涧玥小姐么?在下西绥慕容奕玦。”
陆涧玥不动,拿眼静静看他,良久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西绥小侯爷?有何指教?”陆涧玥的回答秉承着素来的老气横秋。
“我方才四处转转,迷路至此处,不知如何回去,可以烦请小姐帮个忙指指路么?”桃花般温暖灼灼的少年一脸温良无害,打定主意想要与她多接触。
迷路啊,陆涧玥摸了摸额头,一跃跳下秋千架,拍了拍衣裙,抬脚就走了两步,又回头对有些受挫的少年道,“不用小姐小姐的叫,直接叫名字就可以了。我正好要出去,一起吧。”
那是陆涧玥第一次见慕容奕玦,却并不是慕容奕玦第一次认识她。早在陆涧玥七岁的时候,随着父亲回京的奕玦,就在一次皇宫宴会上看见过她,只是她那时漫不经心的戳着盘子里的食物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就像刚才的样子,所以根本就没注意过他。但是他却一直记得这个女孩,也听说过很多关于她的事迹,多数是讲她如何的安静,陆机如何宠爱这个女儿。
慕容奕玦彼时是个很有志向的人。之所以要装路痴与陆涧玥搭讪一部分因为他对她感兴趣,大部分却是因为这个女孩是大名鼎鼎丞相的千金,即使不能拉拢,让皇帝与丞相之间有所顾忌也是好的。
若能够利用,对于慕容家总是十分有利的。作为慕容家的长子,他是这么打算的。当然利用一个女孩,最常见的方法自然是那种俗的不能再俗的段子了。
可惜,陆涧玥确实不能以常理来对待的。对于慕容家美丽俊雅的少年公子实在是不能以冷淡二字形容,常见的美人计在这位小姐面前失败了。平时只需一个温柔的眼神便能醉倒一堆雌性的慕容奕玦只能将此归结于此丫头尚小,懵懂不解风情。
于是十岁的陆涧玥目不斜视的领着路痴状的慕容奕玦返回了宴会。
等到夜色近浓的时候,侯府的客人们被安排好了房间休息,华清慢慢踱进陆涧玥的寝房。
第五章原是无情人
陆涧玥一副疲倦之极的样子躺在侯府的厢房榻上,室内十二瓣莲灯映得满室生光。
华清分开珠帘进来就看见她半眯着的眼眸闪出若有所思的光芒。
听得珠玉声响,陆涧玥头也没回就抬了抬眼皮问道:“怎么,这么快就达成协议了?”
华清讶异的挑眉,不禁仔细打量起软骨头一般瘫着的人,像是看着似乎从来未曾了解过的陌生人,装作不知情的反问,“什么协议?”
陆涧玥笑了笑,却没有直接回答,“传言西绥侯野心勃勃,不甘居于人下,有滔天宏图。今日一见,”她顿了顿,故意拉长了声音,又拿眼斜斜瞥向华清,最终在华清的等待中抛出结论,“果然是一个有心计谋略的人,知道要拉拢能拉拢的势力。”
华清一惊,皱眉,面上有些阴郁怒气,“谁教你这些的?是你父亲?”
然而一身懒散的丫头仿若未见母亲的愤然,猝然睁眼,寒光毕现,“这些用得着教么?京城是个大染缸,对处在尊贵的位置上的人来说,要生存,这些是与生俱来的本能。有深喑其道的父母,自然儿女也不会差到哪去,你说是么,娘?毕竟你曾贵为一国公主。”
闻言,华清怔然,现出微弱的疲惫,放缓了语气,“阿玥,你要知道,我并不是要责怪你什么。我只希望这些权谋陷阱你不要去沾惹,不希望你有一日因你的复杂身份成为权势的牺牲品。我之所以离开你父亲,泰半是厌倦这样的压轧。你父亲放不下那些权势,所以我们注定道不同,我只是希望,你能平淡的过你的一生。”
陆涧玥闭了眼,不作声。
她自然是要过一生的,不过方式是由自己定下。
“西绥侯确有野心,进晚宴上也曾多番试探于我,应是想要利用我这前朝最后的公主之名拉拢声势人心。不过,你当知道,你娘并不是那糊涂之人,时势如何,人心所向,清清明明。”
见她仍不做声,华清只好叹口气,转身清浅的走了几步拨开珠帘,欲待移出。身后的陆涧玥却开了口,眼中有些刺骨的讽意,“京城那边,动作应该很大了吧,这次他还能避过么?”
华清笑了笑,眼中却无欣愉,浓烈的酸楚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缓了缓,她回头看向榻上的女儿,双手停留在珠帘上,“我不知道,我实在是很不了解他。”
陆涧玥犹豫两番,终是开口,“你要如何做呢?”
华清一怔,原本娴静的脸上陡然出现裂痕,双手微微颤抖,终而又恢复平静,她静静等待女儿说完。
“我很好奇啊。作为一个亡国公主,一枚弃子,那些被赦免的南烨皇族都一个接一个的暴毙或是消失了,为什么你还始终自由的活在阳光下呢?”
扶着珠帘的人陡然一怔,脸上露出无法置信的表情来。
“无法做到彻底的决裂,这真是父亲的一个致命点啊。想要坚持自己的梦想,却又放不下情谊,昔日的患难与共也无法消磨帝王的猜忌,可惜他明知如此却也不能做出抉择。你看,纵使他不爱你,可却也没办法将你弃之不顾。人心啊,真是矛盾的结合体。”
陆涧玥眉眼舒展,眼角微挑,漆黑的眼睛静静看向华清,“母亲,当年与父亲的结合,应该是用了一些手段吧?”
“现在还真是骑虎难下啊,当年义无反顾的拒绝你,留在权力的中心一面是因为想要实现自己的梦想,一面是无法舍下兄弟情义,且要报答知遇之恩。如今却是不得不抓紧着这灼人的权柄但求保全。那么,那皇帝呢?究竟是为什么,要留下你呢?是因为你是最后的制约,除去父亲的棋子,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当年你自信自己能够成为他心中之人,因而以南烨为邀,皇帝自然成全了你的愿望,可是经年一去,再迟钝的人都明白了父亲太难爱上一人,不是他不爱,实是这世上与他匹配之人难觅,纵使出现,因为你,他这一生也只能与之错过。他这一生,太平天下的愿望已然算是达成,只可惜却只能注定寂寞。你耗尽了他这一生的缘分,他注定孤老。你说,他岂会爱上你?”
已成为别人累赘的人,并且一无所知,只会一味逃避的人,这样的一个人,父亲为什么会为其做到如此地步呢?不去记恨她当年的任性,亦不计较她莽撞的逃离。爱情啊,真的是令人生厌的东西。不仅让人变得不像自己,甚至还让人甘愿奉上自由的代价做其俘虏。这名为牢笼束缚的东西,困住的,究竟是他陆机,还是华清?
“南烨的第一美人,你被你的骄傲与美貌宠坏了。”
华清的眼神剧烈的颤抖着,随着陆涧玥的话语越来越接近崩溃,最终不复往日的优雅平静,“够了!”
她抬眼看向榻上的孩子,表情变换不已,有着来不及掩藏的惊慌和失措。
孩子冷厉的眼底凝结成霜,神色却偏偏安静坦然的无一丝冰凉。
要怎么相信?连一个孩童都看得清清楚楚,而她却任性的要与命运作对,甚至自欺多年。
是的,她怨他,怨他对她的无动于衷。他的不爱,令她的骄傲与自信瓦解,做了逃兵。
华清的目光闪了闪隐有泪光,终而动了动身子,狼狈的出了房门。门扉合上的吱呀声传来,陆涧玥的眼里平淡而冷漠,微吊的眼尾华丽悠然,如玉般泠然的脸无情坦荡,似足了陆机年轻时候的神态。
第六章往事如浮云
顺帝七年,南烨与顺和亲。
她踏着十丈软尘,云鬓高耸,环佩叮当,眉眼不胜娇怯,行动处若分花拂柳般优雅高贵。
南廷的公主华清,封号曜月,是草原神女一般的存在。
南廷的第一美人,草原上的明珠,她的骄傲比天高,她的美耀眼过日月。
这样的美貌足以让她自信的认为,那眉目间寡淡薄情的男子是上天创造的与她的绝配,他,终是属于她的。
她美,却并不愚蠢。被送与帝王的美人,若是徒有美貌,是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的,更遑论爱情的自由。
是的,她被生她养她的国土如礼物一般奉出,没有留恋没有顾惜。她的父王兄弟姐妹,殷殷嘱咐的不过是如何让她使尽浑身解数的讨好那个帝王,然后求得一时苟安。
协议达成后,她的姐妹冷眼透尽讽意,她的兄弟继续明争暗斗,她的父王依旧醉酒笙歌,沉迷酒色。那国土上的人民,依旧贱如牛马。
她费尽一生郁郁于那宫墙,断了双翅做了墙上的挂画,究竟是要换得什么?
船行在江中,两岸景色疾退,华贵的公主扶栏沉思,不经意间便堕入了一生的梦魇。
苍翠如竹的男子,对着那一江的碧水洒落一樽清酒,那一挥袖一洒落间,似是拂走天际流云一般写意,却又偏偏寂寞苍凉。
他回头,墨色的眼目如远山的青烟一般缥缈,修长的眉,微微下拉的眼,分分明明透出忧郁来,脸上却又偏偏是无情而冷漠的。
逆着光的男子,站在甲板上,江风吹得他长发拂动,头上只得一只简便的簪子,碧绿通透,光华盈盈,他的眉眼淡漠过岸边的浅山,他的风姿忧郁的能让野兽也会为之哀鸣痛心,却偏偏让她心中有一瞬的温暖。
就像宇宙洪荒,她从一无所有,突然间,拥有了别人一生也无法企及的东西。
有的人,有的事,一眼便注定。
被送往异国的女子,在那男子一挥手,一回头,一凝望中,有了与既定命运相搏的勇气。
即使倾尽所有,哪怕为此背弃故国亲人,也要,得到那人的倾心相对,那么,一生足以。
一念成魔,从此沉沦。
她不信她只能养于深宫,只能做那金笼中的贵鸟。她自信的以为,只要利用好这场政治婚姻,她便能自由如同草原上的蓝绒花朵,即使生于野外,比之室中的富贵娇花,亦能年年繁盛。
所以对着那眼中亦有惊艳的深沉帝王,她从容的抛出条件。
不要争女子的天下至尊,只要那朵青莲的绝世独放。
“若陛下肯成全华清的情意,华清愿将南烨奉上。”
对着遽然变冷的眼目,她有着片刻的胆怯与畏惧,然而却仍不愿放弃。以南烨为条件,作为帝王,夕源光必定会动心的。偌大的南国即使颓败腐化,却占着地高周有险峻且路途遥远的地势之利,朝中又有以大将南瑾为首的佼佼者的抗衡,夕源光若是实打实的扩张,赢的代价也会是损失惨重。这便是帝王迟疑不定的原因。
“公主凭什么能做主将南烨送人呢?”那个高深莫测的帝王脸上闪过复杂的表情,终而如她所愿的动心。
“陛下圣明,他日会明白的。”她只是如此回应。和聪明的人说话,不必挑明。因为大家都,心中有数。
顶着第一美人,最高贵的公主能够在那个充满算计的宫廷屹立不倒享受独一的荣宠,甚至在民间被誉为明珠,有着连帝王都比不过的声望,岂是仅仅一张美丽的脸就可换得么?
她如愿。
二十二岁的顺丞相陆机,与南廷第一美人喜结连理。
纵使那笙箫礼乐中,红艳如火的新娘走向的新郎眼中依旧似寒灰一般没有温度,甚至盈满喟叹与悲悯,她依旧是骄傲而自信的。
终有一日,他会伴她浮花浪蕊俱尽,两心不离。
年年岁岁镜中花影如故,朝朝暮暮却寂寞如空庭。那人的笑温温凉凉,原是疏淡,那人的寂寞,渐渐浸入骨髓,连她,也只有无力的悲哀感。
仿佛拥有全世界,却没办法给他一件他想要的和所需的。
她很富有,与他相依,却终只是贫穷。
他的寂寞是真,他的苍凉是真,他所有的遗世独立也是真,只是,独独与她无关。
所谓相敬如宾,相敬如宾不相睹。
明明忧郁淡漠的人,却踏入了尘灰飞扬的世俗,他对人世的怜悯教那双独特的眼渐染上了无奈与苍凉。比孤独更孤独,却没有遇上一个一眼映入心底的女子。
她偷断了他的缘分。绝望的时候,已不知究竟是怨他多一点,还是心痛多一点。他的怜悯不足以让她将他从这个漩涡带走,她只是天下中的一人。
一人何以抵得过千万人?
他再也不会爱上谁。
到那个太平天下越来越近的时候,他的眼像坐化般的看尽浮云,映不入万千浮影,只待涅槃,亦或是轮回。
骄傲的公主输得彻底。
梦醒的太早,而她只有逃离。
陆机,陆机,你的忧郁使我心痛,而你的怜悯,却让我的骄傲溃离。
我再也没有勇气陪你走下去。
我是恨你的,却又是难过的。
第七章何得伴君幽独日
顺帝二十三年,陆涧玥十二岁。十月初三夜中,丞相府惨遭刺客血腥屠杀,府中仆役侍女无一生还,府邸火光冲天,一夜之间俱成废墟。
宫中禁军赶到之时,丞相陆机以及夫人华清双双陨于火海。
天下震惊,帝王怒。
相府千金随着丞相夫妇枉死此后下落不明。
历史展现的是如此看似自然的一面,然而那隐于晦暗的事实,却只有当事人清楚。
丞相权力自一统之日便明显受到压制,这是朝堂上众人心知肚明的事实。在近段时日,陆机的处境更是孤悬无力。帝王将相,信任与猜忌,重用与冷落原该如此上演。
只是伴君如伴虎,众人心下虽知丞相地位危矣,却也无法揣度帝王究竟会做到哪一步。
顺帝拔剑起于乱世之际,根基不稳,多方隐忍压抑,正因为深知预先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所以大手笔的重用宠信亲近之人,给予极致的特权,其后势必有恃宠而骄者。然而帝王便是帝王,大势具成,威严遽盛,种种受制于人或是心中怨怼猜忌便会无限拓大,纵而臣下忠心耿耿,毕竟功高震主。所谓飞鸟尽弹弓藏,诚然如此。
陆机一早便已料定这个结果,却仍旧没有及早抽身。正如陆涧玥所说,已是骑虎难下。不论他是否愿意辞官归隐,顺帝对他的杀心已定,取之性命只是迟早问题。至于赶尽杀绝的原因,或是因为功高震主,或是因为陆机实在太聪明,匹夫怀璧,亦或是两人关系并非如表面那般君臣和谐,不管是什么原因,他最终只有死路一条。
陆机既定的命运其实是有一次转机的机会的。那便是在夕源光大事未成,华清邀他离去之时,只要他去意已决,以他的人脉与智谋,夕源光无法强留。只是谋士与帝王的差别就在于,情之一字。陆机感怀夕源光知己之心,更加无法抛开往日的承诺,因而失去了逃离这个旋涡的机会。
至于以后,那便只是越陷越深。一旦他丢下手中的权柄,那边意味着华清和他失去了最后的保护伞,昔日那些国破家亡的残势虎视眈眈,而帝王,乐见如此,退与不退,都是绝路。
那么,这次的刺杀,究竟是帝王在促成,还是余孽的报复,其实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结果已定。
府中乱作一团,灯火独明的寝房,只得陆机一人从容沉默。
“主上。”屏围外的下属执着的单膝跪于地,脸上有着少见的急迫,“请跟属下走吧。”
然而那灯下独坐的青衣人,一身温良疏淡,只是叹息,“今日便是结局。涟青,你走吧,往后‘子夜’的所有人便跟着大小姐吧,记得替我保护好她。”
“主上,你不能……”
“我意已决,不必多言,去吧。”青衣的男子仍旧是坚决的口气。
“主上!”单膝着地的人蓦然抬头,“夕源光如此绝情,您为何要如此成全他?纵使不愿亲手坐拥这万里河山,亦不必自甘将头颅奉上!属下不明白!亦不愿!”
“涟青,我再说一次。马上离开。”
“主上!”涟青满脸桀骜,“请跟属下离开!”
“固执如此,真是……”陆机笑了笑,满脸无奈,“好吧。”
涟青一笑,透出不可置信的欣喜来,全身一松。
“习砚!”青衣的陆机却突然露出古怪的笑容来。
刚刚松一口气的涟青未觉有异,正准备催促几句,陡然直觉脑后有风,未来得及回头便觉颈边一痛暗叫不好就失了知觉。应声从暗处掠出的黑影敲晕了人,便径直拖了软绵绵的涟青,纵身一跃到了院墙上,一声忽哨后便又跳出,中途几个躲闪,几个起落间消失在夜里。身后跟着几个闻声撤离的高手。
总算走了,陆机忧郁的眼半垂着,若有所思。
早晚结局都会一样。
这世上聪明的人何其多,他并不是聪明绝顶的那个。
谋士的价值仅限于此,留着终会成为阻碍。国士遇之,国士报之。
却还是觉得悲凉。
他的师父倾尽心力将他培养成才,一生所求只要他还天下一个太平。他无法拒绝。
然而一入红尘,便再难抽身。他的手,看得见的是纵横交错的纹路,看不见得是,累累血腥。
他倾心助夕源光打拼天下,还天下清明,可是,却一生都没遇上能换他心头安宁的人。
这原来就是命。
也罢,已经累了,他日所欠,今日已还,就停下来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