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子做了个深呼吸,窗外的空气很干燥,微温。她扭头看向片场里端坐在摄像机旁椅子上的男人,心底好不容易压下的烦乱情绪又有冒头的趋势——该死的,绪方启文为什么不把他也一并清出去?
深呼吸,胸膛的起伏慢慢变小,京子突然察觉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的情绪就有点不对劲,总有种难以控制的感觉……难道,最上京子还在影响这个身体?
闭上眼,她要相信自己,现在她才是最上京子,怎么能由人掌控?哪怕,是这个身体本来的主人也不允许!
再看一眼窗外的景色,被夕阳的余晖染成金黄|色的云彩缓缓移动着,很美。京子突然莫名松了一口气,绪方启文前几日说过的话仿佛还在耳畔回旋,她觉得全身的压力在这个瞬间被抽走,只要享受这一刻,好好的做她的本乡未绪就好!
掉转头看向开着门的摄影棚,敦贺莲在她视线的正前方,双手抱臂在胸前,严肃的表情不知道在看什么。她笑了笑,走进去,带上了铁门。
绫小路麻衣,我来会会你。
敦贺莲,我等着被你承认。
本乡家二楼走廊,一条上楼梯后立刻可以看见尽头的笔直通道,两旁散布着几扇紧闭着的房门。在这个没有任何光源的走廊中央,有着三个少女,身姿影影绰绰,低声地在说着什么。随着镜头的推进,才发现不是在说话,飞快的语速,激烈的用词,倒像是在辩论什么。
京子看着对面的绫小路麻衣——她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凶狠——她定定神,接着说未绪的台词:“橘嘉月是你的未婚夫?我怎么印象里我没有参加你的订婚仪式?操姐姐,你几时和人订婚了,也不告诉你的妹妹一声?”嘴角微微勾起,左边的弧度比右边稍大,京子的脸上立刻就出现了一种似笑非笑的嘲讽表情。她将眼睫微微垂下,似是看着自己脚下的地毯接着以一种轻描淡写的口气说到:“姐姐,你说……在你订婚前,橘……嘉月会不会被其他女生吸引?毕竟,你只是爬上了他的床不是吗?”
对面,绫小路麻衣倏地睁大眼,嘴唇抖了一下,一个跨步上来,手就挥了下来。
京子的瞳孔微微放大,她很难控制住自己想要躲避的欲望,绫小路的恨意外放得十分明显,而她的动作却不是那么利索——这让她不得不强制自己走神才让那只手挨上了自己的脸。痛,火辣辣的痛。京子突然不合时宜地走神了,这个绫小路麻衣,到底得有多恨她才能打出这样的手劲?就看她扇人巴掌都软绵绵能让自己轻易避开的模样,显然是个平素不常锻炼手无缚鸡之力的主,现在却能打出这么用力的一巴掌——毫无疑问,她的左脸颊应该已经全红了——她们是有什么杀父夺夫的深仇大恨不成?
虽然心底在想着不相关的东西,京子还是顺溜的按照剧本表演着,表情语气都没有出问题。还有最后两句话这幕就能通过了,只是她不认为绫小路麻衣是那种见好就收的人,等着吧,她一定会立刻出问题的。
果不其然,绫小路麻衣……“忘词”了。
京子嗤笑,嗯,忘词——第一个理由。
绪方启文站在场边,沉默了一会,招手将三人叫到跟前,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京子休息一下去补个妆。京子无视了绫小路麻衣投过来示威般的眼神,走到布袋翔面前——他正好站在敦贺莲不远处,仰起脸看着自己的经纪人,对上他棕黑的眼,扯出了一个笑容。好吧,如果只是挨巴掌她也认了,但要是挨一个巴掌要重新补一次妆……京子觉得自己没有必要陪绫小路玩太久了。
“给你。”布袋翔拿出保温瓶,到了一杯茶水递给京子。
接过杯盖,京子问到蓝莓的味道,眨了眨眼睛,“新花样?”
“香味不错不是吗?”布袋翔低头看她,“你刚刚走神了。”不是疑问句,说明经纪人大人现在心情有一点不太好。
“嗯,我会注意的。”京子将喝完的杯盖塞入布袋翔手中,“不会有下次,我保证。”见到对方满意的点头才走向一旁,化妆师已经等在那里了——幸好只用重新补一补腮红和散粉。
一直到重新站到场上,京子都没有往敦贺莲那里扫一眼。他看到她不高兴,她也不是那么愿意总是见到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啪!”又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京子维持着被甩了巴掌后侧脸的角度低下了头,压抑着自己回手的冲动。不行,还不到未绪爆发的时候……这一幕不过是本乡未绪和本乡操的初次争锋——谁胜谁负不言而喻。
咬紧后牙槽,京子藏在刘海后的眼睛沉得如夜色下的浓墨,乌漆漆的仿佛吸收了周围一切的光。
绫小路麻衣……你最好趁我还有自制力的时候,终结了这一幕——不然,我不介意叫你见识一下,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活人才能有的气势。
遗憾的是,绫小路麻衣似乎迷恋上了手掌接触京子脸颊时发出的清脆声音,一次又一次重拍,每次都在甩完巴掌后一句话停下,等待被喊卡。
布景外的工作人员有些错愕的看着场地中两个人的一个打一个挨;百濑逸美每次都是说完第一句规劝的台词后,等不到说第二句台词的机会。她保持着被推倒在地后蜷缩的姿势,在一旁看戏看得不亦乐乎,就是最上京子出乎她的意料,还挺能忍的,到现在还能完全按着剧本走——这让她轻微地感到失望,她还以为加入这个剧组后能够看到出现在不破尚那个pv里那个让人惊艳的天使呢。看来这个新人也不是那么足以为惧的。
“停停停停停!”绪方启文在场边看得是怒火滔天,这个绫小路麻衣,真以为这里是富士电视台了是不是?她爸是富士台长又怎样,站在l的片场,对l的女演员找茬这么明显,她是真以为周围人都是瞎子还是以为她父亲真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
眼睛扫过一旁仍旧端坐着皱着眉头的敦贺莲,绪方启文气不打一处来。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嫌弃最上京子的演技?!难怪京子不待见他,换了他也不可能给一个这样吹毛求疵的家伙好脸色!
然而回头看了看几米前的京子,绪方启文在心底暗叹一口气,京子啊京子!你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啊?
高贵优雅确实是很好,但是再有教养的人,面对这种极品,都不用再端着这种高高在上的架子了吧?
本乡未绪确实在面对本乡操的时候会退让,会隐忍,会避其锋芒——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她会放纵本乡操一次又一次的把她践踏在脚底。未绪之所以留下了额头上的疤痕没有做手术除去,不是为了别的,独独是为了刺激本乡操。为了让本乡操意识到自己丑陋的面容!为了让她亲爱的操姐姐在每一次看到这个伤疤的时候,面容扭曲成狰狞!
现在的你,确实是在一次次退让隐忍中,表现出了未绪的出身与教养,以及对于本乡操乃至整个本乡家的不屑一顾——但是,你的脾气、未绪比任何人都高的自尊呢?在哪里?
何况,端着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架子,你以为你是神?还是仙?
在这个演艺圈——
——你不把自己先降到尘埃里,观众只会对你产生距离感,而不是美感!
重新补妆,京子坐在场边,眼睛盯着场地中央有些洋洋自得的绫小路麻衣,没有抬头,但她知道布袋翔一定能听到她这句话:“翔,我想杀人。”
没有去注意同样听到这句话的化妆师会有什么表情,京子站起身向着场地中央走去,一身肃杀。
绫小路麻衣,她受够了。
游戏就到这里结束,现实的残酷,我会让你用自己的身体好好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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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绪方启文站在场外,一声喊,开启了最上京子的第一次反击。
——本乡未绪,第一次在她亲爱的姐姐面前,展露出獠牙。
百濑逸美早在京子补完妆从场边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两个人,她有点畏缩地急急走前几步开口:“操,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
“滚开!”绫小路麻衣斥道,看都没看她,左手往这边一推,百濑逸美就重重地摔在一旁的地上。不用费心与之前几次摔下来的力度做比较,百濑逸美都能发现绫小路麻衣情绪上的不对劲——之前几次是假摔,这次可是货真价实了,她撞到墙角的后腰已经开始隐隐作痛。维持着摔倒在地的姿势,她偷偷地拿眼瞄看着绫小路麻衣与最上京子,入木三分的表现出了本乡家完全没有地位的寄居者——本乡美月在这个家的尴尬境地,心里琢磨着绫小路麻衣到底有没有发现最上京子与之前不同的气势。
然而无论这位大小姐到底是发现了最上京子的异样还是没有发现,就凭她的直觉——她也不简单。对绫小路麻衣,百濑逸美发现自己原来还是小觑了。
“操姐姐?”最上京子站在她的视线较远的一头,看着绫小路麻衣的眼睛是十足的疑惑与……讽刺。
不得不说,最上京子这个新人确实有她值得称道的地方,至少在角色情绪的捕捉上,百濑逸美还没见过几个能与她媲美的年轻演员——也是京子不贪功,加之l不愿让自己旗下的艺人一下子就站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所以京子参与了《darkoon》剧本修改一事并没有被透露出去,剧组里的知情人除了她和导演绪方启文,就只有透过社幸一知道此事的敦贺莲——若是知道自己手里的剧本有京子的一份功劳,或许百濑逸美现在就不会惊讶于这方面了。
百濑逸美怀疑最上京子是天生就知道每个表情怎样做会有怎样的效果——一个天生的演员。
演员与常人最大的不同,是要将每个情绪都放大到至少能透过摄像镜头与电视屏幕被观众感知的地步。这点说来容易,却足以将无数想一夕成名的逐梦人拦截在这个生死圈的外面,也将进来了的人划作了三六九等。而最上京子,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因为表情或是眼底情绪的原因,吃过一个ng。这不得不让百濑逸美眼红嫉妒,就算她已经出道八年,接触电视拍摄工作五年,她也做不到这点——实际上,在《darkoon》剧组里,也只有敦贺莲能达到这个高度。
然而,偷偷摸摸的再看向身前的两个人——她可没忘了自己现在正在演戏,而她是本乡美月那个可怜人——这样说的话,又怎么解释最上京子在演戏上的硬伤?她有点想不明白了。
每个艺人都知道观众的支持对自己有多么重要,所以一般除了太出格的事情,艺人会不惜一切只求在大众心中留个好印象。可是最上京子……这几日接触下来,虽然被她藏得很好,可是在会将情绪统统放大的摄像机前,百濑逸美还是敏锐地察觉到或许她本人都没意识到的高傲不是心高气傲的高傲,而是……藐视众生。
发现这点的时候百濑逸美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与推断,但是事实就是如此,由不得她不信。最上京子,有着奇异的不知从何而来的一种高高在上感——这让她几乎笑到内伤。进了这个娱乐圈,你何来这种不名一文的面子与自尊?想要高高在上被人供在神坛?艺人其实是一种随时有可能被人踩到泥底的工作啊!你这么不屑于这份工作,看不起这个职业,你又为何出现在这个地方?
最上京子,根本没有任何威胁性!她只要保持这种状态,最多不过三年就会被现在买方市场的演艺圈所淘汰!
就好像没人愿意娶羽衣仙子一样,一个冷冰冰只会拿乔作态的偶像,很快就会被粉丝们抛之脑后。
“你那是什么眼神?”绫小路麻衣嫌恶地看着面前的人,神色是毫无温度的冰冷如霜,倒是很好的表现出了本乡操对于未绪这个妹妹的不喜,“好像蛞蝓一样黏糊糊让人生厌。我警告你,不要对我未婚夫再露出这种眼神!”
最上京子闭上眼,没想到……绫小路麻衣对于她的厌恶竟然阴差阳错的对应上了本乡操对本乡未绪的反感,绫小路麻衣因缘际会,竟然完美的演出了“本乡操”这个人。
透过摄像机的镜头,年轻的未绪脸上有着奇异的表情,似是感叹又似伤怀,还带着一种——决绝。
睁开眼,京子露出了一抹笑,然而与之前几次演出完全不同的是,她的脸上不再是嘲讽,而是一种可以用“天真”二字形容的烂漫。
本乡未绪在这个瞬间,走向了一个与所有人的意料都不同的方向。
“橘嘉月是你的未婚夫?我怎么印象里我没有参加你的订婚仪式?操姐姐,你几时和人订婚了,也不告诉你的妹妹一声?”
无瑕而又真挚的话语,给所有一直关注着这幕剧情走势的人心理上重重一拳——《darkoon》里,未绪可是对本乡操从头至尾的憎恨,怎么可能在面对她的时候出现这样的情绪?!
绫小路麻衣气得脸都涨红了,这个女人在搞什么?与离得远的其他人不一样,她清楚地看到,此刻,正面面对她的最上京子,眼睛里的狠厉,分明是要将她生吞活剥般凶残!她的呼吸不自觉变快,又很快意识到自己竟然是在对面这个女孩影响下感到了紧张!一种被愚弄的愤怒让她控制不住地一巴掌甩了过去,连自己漏掉了一句台词没说也没有注意到。
百濑逸美靠在墙角,惊诧地瞪大眼,表现出本乡美月对于本乡操这般不顾手足情面的讶然,心里面也十分不是滋味——这个绫小路麻衣,对方还没有来真格的就先自乱了阵脚,没用!
被甩了一个巴掌的最上京子垂着头,等着绫小路麻衣接下来的表现——她将视她的表现,决定打击的力度,看是要毫不留情的摧毁,还是留下一分薄面。
而绫小路麻衣从不让她失望。
虽然本乡操少了一句台词,但既然她已经不打算再重拍一遍这幕,那么就让本乡操永远说不出那句话好了!
绫小路麻衣在甩完巴掌后,有点怔愣,手掌热辣辣的痛让她意识到,原来之前她自以为的大力根本就不算什么,真正用力后,连自己的手也会感到疼痛。此刻的她,心绪变得凌乱不堪,不得不承认,最上京子,的确不是一个软柿子,她开始感到畏惧。
先下手为强,既然自己已经漏了一句台词,就让导演砍了这段吧!她立刻抬起头看向模拟走廊场外的一侧,刚刚准备开口,一直立于她一米外的最上京子走了上来。她一愣,剧本里没有这段……忘掉了自己的打算,看着最上京子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防备——而这正是京子要的,本乡操所会出现的反应。
在她走神的时候,最上京子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脸挨着脸,额抵着额,这让绫小路麻衣产生一种吃了鼻涕的恶心感。
最上京子漆黑的眼睛里有着无法掩饰的恶意,微笑着,将她的上半身倚进她的怀里,绫小路麻衣僵在了原地,这算什么?是即兴演出吗?本乡未绪怎么可能与本乡操有这种手足情深的表现?!
呆若木鸡的绫小路麻衣一偏头,就看见傍在她身上的最上京子的侧脸,与她左额上狰狞的利用人造皮肤做出的伤疤。她突然想起自己在第一日演出时,利用酸性卸妆水与人造皮肤的不相容动的手脚,虽然因为两人不在一个休息间,她并不知道自己成功了没有,而最上京子每次出现在她面前,都是未绪的打扮,但做过的事情不会变成没做过。她突然有点心虚,然而她又很快说服了自己,于是直直盯着这个一直偎靠在她身前的人。
脖子上传来另一个人的温度,绫小路麻衣感到一阵颤栗从自己的尾椎骨直冲脑门,压着颈动脉的手指轻轻地游走着,边缘修剪得整齐的指甲,不轻不重地刺在皮肤上,她瞪大眼,不能克制自己的恐惧。
微颤颤地看向旁边,最上京子仍旧偎依在她胸前,右手从她的后背绕过,在她的脖子上以一种优雅的速度移动着。许是感觉到她的视线,她抬起头,黑色的眼底是满满的笑意,声音在偌大的摄影棚里回荡着。
“姐姐,这就是……蛞蝓般的眼神吗?”
轻柔曼妙的嗓音,说着天真无邪的话语,绫小路麻衣却仿佛从声音主人那双黑珍珠般的眼睛中看到了闪耀着的红光。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惹到的,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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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子感觉着绫小路麻衣的僵硬,笑得十分开心,特意将手指甲在身下人的脖子上来回摩挲,京子将左手也勾上对方的肩,整个人攀附在已经完全不知动弹的绫小路身上。将嘴唇靠近绫小路的耳朵,在她的耳畔刻意吐出一口气,满意的感受到对方的颤抖,京子开口:“操姐姐,似乎十分喜欢未来时态呢!”
甜得微微有点发腻的声音,在刻意布置得阴暗的场景
[主Skip]Queen第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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