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受惊吓的是贾政,他眼见王氏失措,心头一个激灵,想着她最近满嘴里嚷嚷什么鬼啊神啊,言语颠倒,还道她发疯要对老太太不利,忙着一声呵斥:“王氏?”
宝玉也被王氏神情吓着了,急忙起身搀扶王氏:“太太可是哪里不舒服,儿子送您回去歇息吧!”
王氏方才直觉愤怒蒙住了心,只想大叫大喊大声质问。却叫李纨凤姐尤氏一通惊叫蒙住了。又听宝玉的喊叫,她慢慢恢复几丝清明。
王氏用力眨巴眨巴吊稍眉,一双四白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袖管里拳头攥得死紧死紧,十分艰难才没口出恶言。
王氏这里强压怒气,尽量稳住气息,心平气和,为了缓和气氛,王氏甚至很艰难堆起一丝僵硬笑容:“老太太说没钱,儿媳却想问一句,府库库银百万之多,每年尚有收益二三万两,您怎么能狠心拒绝,说是没银子呢?”
王氏诉说着,忽觉委屈满腹,落下泪来:“娘娘一个人身在宫中多可怜啊,难道甚为女儿,她想回娘家来看看就不成么?”
王氏说这话动了感情,声音也哽咽起来。宝玉是个多愁善感之人,见母亲说得煽情也鼻子发酸了:“太太别急,老太太不会不管大姐姐呢!”
贾母招手:“宝玉!”
宝玉坐到贾母身边,眼睛瞅着王氏,只是不敢再说什么?在宝玉心里,他却不知道一天吃饭要多少银子,府里能不能有钱建别院,他以为贾母既然有银子就建造一园子好了,他正想见姐姐一面,叙一叙离别情。
贾母安置了宝玉,回头看着王氏:“二太太也坐下吧。”
回头眼眸把两个儿子扫一眼,问道:“老大,老二,你们怎么看法?”
贾赦见了王氏就有气,他已经知道老娘跟自己太太同意了想法了,自己就是反正也怕是反正不过老太太跟自己太太,再者,他为何要帮着王氏这个毒妇得意呢?贾赦以为自己媳妇说得很对头,心疼娘娘不能拿整个贾府垫背,贾家传承还要考贾府子嗣。
当然,张氏也说了,元春是贾府女儿,只要自己当家一日,必定每年在收益中给娘娘列支一份,一如贾琏兄弟,让元春在宫中不至于拮据。元妃的妆奁五万银子也不会少,她几时要,几时给她。
这话贾赦很满意。当即说夸赞太太想得周到,以为劳命伤财买那个虚热闹实在不合算。
此刻见贾母动问,忙道:“这府里老太太见多识广,儿子一切听凭老太太主张!”
贾母看着贾政。贾政不想贾赦如何说法,不合自己心思,遂沉吟片刻道:“儿子以为此事既然圣上恩典,我们做臣子应该慎重考量才是,不要惹得龙颜震怒才好。”
贾母额首:“老二这话意思我听懂了,你与你们太太一样心思,赞同接驾修建别院。还有珍儿。”
言罢,贾母叹口气:“俗话说得好,父管三十年,子管三十年,论理,如今这府里本来是大房袭爵,许多事情只有大房说了算,我老了不该参合,只是你们既然相信我,我今日就做主了。”
屋子里所有人等齐齐转眸看着贾母。
贾母言道:“我的意见,做任何事情都要量力而行,买空卖空做花架子,最终只会伤自身。我们贾府还没有花费百万银子的能力,所以,我不赞同修建省亲别院!我也知道,光靠我一张嘴说你们也不服气。”
“这是府中大事,既然意见不一,不如就表决吧。嗯,老大,老二,琏儿,宝玉,珏儿,还有兰儿他爹不在了,就有大奶奶代为表决。看看民意再论,你们以为如何?””
贾赦忙着起身作揖:“一切都听老太太!”
贾琏也跟着老子作揖:“孙儿也听老祖宗!”
宝玉见贾母盯着自己笑,也忙起身作揖:“孙儿也听老祖宗!”
贾母又看向李纨,李纨便把贾兰一推,七岁贾兰肥嘟嘟小手只作揖:“重孙孙也听老祖宗!”
王氏见所有人都听贾母气得浑身直哆嗦:“你们,你们,如何对得起娘娘?娘娘进宫是为谁?娘娘是为了家族利益,才在在宫中孤身奋战啊,你们怎么能够这样对待她?”
贾母闻言顿时变脸,勃然大怒:“混账女人,敢说这话侮辱祖宗,就该叉出去打死!”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贾政贾琏宝玉凤姐尤氏贾兰都跪下了:“老太太息怒!”
贾母却只是怒斥:“愣怔什么?还不把这个愚妇叉出去打死!”闻听外面瞬间裹乱,躲在房中迎春姐妹也唬了一跳,迎春姐妹交换眼色,一起跑将出来围着贾母,一个个软语求情。
黛玉依偎着贾母,直替贾母抹胸顺气:“老祖宗息怒,不是说过几天摆宴请我们游湖划船赏秋荷呢,可不许生气赖账哟!”
湘云便替贾母揉背:“是呢,是呢,我还惦记采莲子呢,吃新鲜莲子羹呢,老祖宗可不许气坏了!”
惜春也忙凑热闹:“老祖宗,您不是说了要亲眼看我画画儿,若是画的好,就给我在院子里建一座小房子,让孙女把花园子春夏秋冬四季美景留在画上么?可不许返回哟!”
迎春则亲手給贾母奉上温差:“老祖宗,您也说累了,先喝口水,换换气再说吧!”
贾赦恨不得把王氏打死,只是他也知道,这话说得办不得。又见女儿们一个个竭尽全力在周旋,只得也跪下磕头:“老太太自己保重身子,为些不相干之人气坏身子划不着!”
他心里还恨着王子腾,也闹着凤姐,说话间就一起捎带了。
贾政见所有人都跪下了,王氏还挺立不跪,忙着一声喝骂:“王氏,还不快些给老太太请罪?否则,我休你蠢妇!”
贾政一声休,终于把王氏又气醒了神,顿时浑身发抖,手指贾政:“你休我?”
贾政昂头道:“正是!快给老太太赔罪!”
却说鸳鸯见贾母只是抽噎不说话,知道老祖宗气蒙了,忙着把清心顺气丸喂了贾母一颗。
贾母咽下,这才醒神过来,自己摸着胸脯子,依旧怒气不息:“我贾府有今日虽是圣上恩典,却也是我老祖宗精忠报国,流血流汗亲手所挣,我们家女儿能够入皇家服侍皇上是我们荣幸,难道我们贾府兴旺是靠女儿邀宠不成?你这个蠢妇毒妇安得什么心思?你说这话,置我贾府于何地?”
贾政一边自己磕头,一边声声责骂王氏,着她磕头赔罪。
贾母哪里肯听他两口子说话,手指从王氏身上滑到贾政,怒目断喝:“你们也不用给我磕头,你们乃是椒房贵戚,我且受不起呢。你们给我滚,我从今儿不想见着你们!”
贾政的话,知道贾母气大了,忙着磕头:“老太太您息怒,儿子这就回去反省去,您千万保重啊。”
贾政说着话只给王氏使眼色,叫她退下,王氏却煞神一般,须发怒张,一双眼睛瞪着贾母,似乎深仇大恨化不开。
却说贾政百般暗示王氏不理,他又是个少谋算的,不知道把人拖出去呢,也可以平复一下老太太怒气呢。只是嘴里教条,王氏油盐不进,哪里肯听。却是把贾母气上加气,冲着外面一声喝:“伺候的人呢?把你们二太太,不是,是椒房贵戚,弄回去!”
一时间,金钏玉钏都进来了,还有贾政特特安排给王氏两个蛮力婆子也进了房,是个人推推搡搡把王氏拖了出去。
王氏一路不死心:“老太太,您不能这样啊,您不能这样对待娘娘啊,这个府邸不光是大方的,二房也有份啊?您不能大方说什么是什么,把我们二房不当人啊,老太太”
这话就是忤逆诋毁了。
贾母气得差点晕厥升天,靠着贵妃榻上一声声噎气。只把凤姐尤氏迎春等吓得不轻。裹乱不堪。
回头却说张氏,因为已经跟贾母达成协议,为了避免王氏受刺激,张氏今日故意缺席。熟料一波一波丫头回报消息,越来越糟糕,王氏已经歇斯底里不顾脸皮了。荣禧堂上更有一批长亲族老静坐呢。
闻听王氏贾政被贾母斥退。张氏知道自己再不能就假作不知,置身事外了。匆忙遂换了大衣服,带着丫头婆子往上方而来。到正是时候,在长廊正上将将碰见泼妇一般喊叫的王氏,后面跟这个束手无策的小叔子贾政。
贾政见了张氏躬身施礼。
王氏一见张氏,那嘴里嚷嚷就换了词儿:“你个痨病秧子,心忒毒啊,你们咒死了我的珠儿又来害我的元春啊,你们好毒,好狠啊!我好恨啊!”
张氏本当一个耳光扇过去,却是忍住了,眼眸冷冽一瞪几个婆子:“喊得好听是不是?还不快些把嘴堵上!”
几个婆子忙着堵上王氏嘴巴,拖着上车去了。
贾政忙着赔情作揖:“嫂嫂莫怪,王氏近来屡屡疯癫,不是有心。”
疯癫?这倒是个很好的借口。
张氏微笑一瞅贾政:“二叔,俗话说长嫂比母,嫂嫂我就托大说几句,这二太太既然都疯癫成这样了,你如何还叫她出来丢人献丑呢?之前听说她日日嚷嚷见了鬼魂,今日又臆想说人害了珠儿,再过些日子,也不知道也说些什么骇人听闻之事了。这样下去如何得了?”
贾政有什么话说的,只有忙不迭低头作揖:“大嫂教训的是,得罪之处还请嫂嫂谅解一二。”
张氏笑道:“一家人说什么谅解不谅解呢,二婶子这些年做下的事情,二叔想也知道,真要计较早呕死几个来回了。”
贾政再作揖:“嫂嫂宽宥阖府皆知。”
想着王氏不择手段,到如今还不消停,为了掠夺本不属于他的爵位不停挑事儿,狠狠心,咬咬牙,又道:“不是我说二叔,其余都好,就是面情太软,心太慈和。这个性子好却好,却失却了刚性,二太太既然已经疯癫成这样子,二叔再心软也不该放任她出来乱说,得罪我是没关系,若是说漏了什么,得罪了天上,怎生好呢?”
张氏说罢悠悠一声叹:“一大家子人命呢!”
贾政知道张氏所指,一时冷汗涔涔:“嫂嫂所言甚是,这就回去办。”
张氏闻言甚喜,甩手走了:“只是她错不过是贵妃之母,与贾府有功。也别亏待了,多派些人手看顾,只别叫她乱走乱说话就是了。”
贾政早有此意,嘴里连道:“是是是,嫂嫂说的极是!”
张氏本当要说隔开薛家母女,想着凤姐计策,遂又忍下了,心中安慰自己,各人自有各人缘法,作恶之人受报应也是天理循环。
第105章
却说张氏进得上房,看见贾赦贾珍贾琏爷们吓得三孙子似的仓惶失措,心里也紧张起来,还以为贾母出了什么大事呢:“老太太还好呢?”
贾珍见贾母气得不轻,王氏已然自顾不暇,甚是后悔,不该为了渺茫的荣华,这般汹汹而来,贾母倒底上了年岁,倘有一差二错,自己身上就有洗不净的污点,今后难以抬头做人!
他这里正在悔之不迭,不该贸然出头,乍见张氏进门,忙着上前见礼:“婶娘您可来啦,老太太气大了,见谁骂谁!”
贾琏也在一旁热锅蚂蚁似的:“您好生劝劝老太太,千万别气坏身子!”
见了张氏最高兴者,莫过贾赦,这些年靠着张氏点拨,习惯了依靠老婆,此刻看见张氏就似看见救星:“夫人啊,老太太平日最听你,快些去劝劝老太太,且别出了事儿。”
张氏儿子丈夫一个个六神无主,能说什么,唯有额首点头:“切别急,老太太一生经历风浪数不清,这此不算什么!”
却说贾母此刻已经慢慢缓回来了,跟自己子孙斗心眼,让贾母觉得累心的紧。见了张氏松散了精神:“大太太来了!”勉力抬手指指正厅:“荣禧堂!”再也不想多说半句了!
张氏了然点头:“老太太安心歇息就是,媳妇省得。”
贾母见张氏接下担子,知道此事可托,安心合上眼帘。
凤姐迎春姐妹服侍贾母歪在榻上歇息,鸳鸯轻柔替贾母捶腿,贾母渐渐眼睑缠绵,睡去了。
太医尚未请脉,张氏只怕贾母气出个好歹,坐在外间等候太医。
少时,太医到了,就着贾母睡梦里请脉,悄悄告之众人,老太太不过怒火攻心,郁结不发,以致心窍迷糊。清心静养几日也就是了。连药方子也免了。王太医是熟人,迎春也没回避,悄声问道:“可辅以药膳么?”
王太医额首:“如此甚好!”
张氏一颗心放下,着人请了贾珍说话:“珍哥儿你说实话,那些个长亲族老是自愿前来,还是受人蛊惑?”
贾珍一时语塞,不知如何答对。只为这些人之中也有薛家母女收买的,也有自己威逼利诱。
薛王氏母女这些日子上蹿下跳,走街串户所为何来,张氏有什么不知道,冷笑道:“看来族中长亲并非主动参合啰。我就在暗暗奇怪呢,这些族亲旬日指着我们吃口安逸饭,平日见者甚是恭敬。如何而今一反常态,打了鸡血似的亢奋起来,委实蹊跷,不想却是受人蒙蔽唆使。这倒解得通了。”
贾珍哪里敢跟张氏磨牙,只有默认了,作揖羞惭不已:“侄儿也是一番好意,绝无恶意!就是这些族亲,也是为了家族利益前途,并非有意违拗,还请婶娘见谅。”
张氏不想苛责贾珍,他毕竟是一族之长,想要借由立威扬名也在情理之中。却也没有替他摘清意思。敢做就该敢于承担后果。
身为一族之长,自己不修心修德,家事族务一塌糊涂也就罢了。倒有闲心参合别人家务事,可见是越来越糊涂了。
还说什么没有恶意,没有恶意,就连可以强行干涉别家家务么?
张氏不想再跟他多言,转而询问自己老爷老爷贾赦:“今日之事,未知老爷如何了解?”
贾赦哪里知道如何了销,他处事的方法就是打骂欺压威逼胁迫。今日来的都是贾氏长亲族老,他这一套行不通了。他既性情鲁莽无才少谋,又笨嘴拙腮少有急才。唯有一宗,专会装疯卖傻,胡缠蛮搅。眼珠子一转,捂住脑袋哼哼两声,假称头晕:“哎哟,哎哟,头疼得很,顺子,扶我回去躺躺去。”搭着眼睛吩咐张氏:“为夫精力不济,一切劳累太太做主。”
张氏起身应了:“叫琏儿伺候老爷回去吧!”
贾赦慌忙摆手:“不用,不用!”一摇一晃自己去了。贾琏凤姐弯腰恭送,相视偷笑,且不知道回去喝酒喝药呢!
张氏跟贾赦做了一辈子夫妻,焉能不知真假,也不戳穿他,任由他去了。回头看着贾珍:“珍哥儿?你是一族之长,人又是你惹来,你怎么说?”
贾珍许了这些人利益好处,倘若直通通叫人回去,没有个交代,只怕不能了销,一时急得汗流浃背,望着张氏只作揖:“太太与侄儿个计策,总要把人请回去,又顾全侄儿面子,侄儿一辈子记得婶娘好!”
张氏闻言一笑,站起起身:“好,我替你圆过去,只是珍哥儿,人既然是你蛊惑而来,少不得就幸苦一堂跟着我去送神罢。”
贾珍忙着躬腰作揖:“这不消婶娘说的,侄儿伺候婶娘。”说着话身伸手来搭张氏。
他礼贤下士,张氏不是凤姐,不爱沾惹他一身马蚤味,眼风一扫:“二奶奶,迎丫头!”
凤姐迎春款款上前,一边一个搀扶住张氏臂膀,母女们领头走了。
贾珍落得讪讪傻楞。
一时间,张带着儿子媳妇侄儿侄儿媳妇,浩浩荡荡一队人马驾临贾府正殿荣禧堂。
荣禧堂下那些长亲族老已经十分不耐,张氏威威赫赫而来,他们不敢招惹。单挑小辈子侄儿贾珍:“珍哥儿,你倒是商量事由还是耍人玩呢?把人丢在这里大半天,来那个人影也不见了,水倒喝了一肚子?”
张氏娴静端方就做上堂主位。迎春凤姐一边一个站在张氏座后。其余尤氏丫头婆子,两溜雁翅排在两厢。
迎春一双眼睛平静的看着眼前这些叔伯、叔祖、兄长们,心中暗暗哂笑不已。既想依附贾府吃饭,又想指手画脚控制贾府,天下就没这个道理呢。
却说一众长亲不好跟张氏娘儿们犯横,便一个个指着贾珍贾琏说话。
贾琏与这事儿也不相干,他可怜兮兮装可怜:“老爷受圣上申饬罢官,老太太一直身子不大好,侄儿外面忙着当差,回府忙着伺候汤药,一概外务都丢开了,实在不知道。”几句软话就摘清了自己。
贾赦父子落汤鸡一般回家,贾赦罢官几至
(红楼同人)红楼之迎春花开第39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