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桂笑道:“我的傻二奶奶,你就是太容易信人了,心肠又软。他之前那样对你,你倒一个劲儿的帮他说好话。我现在想想还生气呢,昨儿何止是要扔下我,竟连你也不顾了,亏得你不啐到他脸上去。”话音落,就听宝钗笑道:“谁能都和你一样呢?叫我说,这就很好了,孙姑爷经过了这一次教训,怕是真能转了性子也未可知,就算不转性,有你这镇山太岁压着,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说笑了一番,熙凤也来了,一进门便道:“虽说知道该让你将养两日,可我等不及,昨儿一晚上也没睡着,就怕你这边有事儿。我问了大夫,说你这情况最怕发烧,只要不发烧,也就无碍了。如何?你现在可觉着怎么样?”
金桂忙道:“多谢费心,我这会儿好着呢,连低烧也没有。我身子壮,你别操心了。”
熙凤笑道:“何止我操心,园子里一堆人要今儿来看你,还是我劝她们说不要过来鸹噪你,我代表她们便行了。你是不知道,这一回你算是大大的露了脸,昨儿在老太太太太面前,大家都没口子的称赞你,就连太太,你知道她素日不轻易夸人的,这次也由衷说你很好呢,我平时在她们面前也有些体面光彩,昨儿竟然都没了。”
金桂笑道:“这哪是来探病,分明是心里不平,来抱怨了。我问你,姑娘们回园子还好吧?林姑娘在外面玩了一天,虽说春风和暖,我只怕她伤风,怎么样?有咳嗽吗?”
熙凤道:“人人都很好,你就别操心了。等你身上好了,再去园子里探她们。”一边说着,就拿起桌上的糕点喂了金桂一块,宝钗和迎春都笑道:“真真是凤姐姐,她一来,我们倒都像是陪衬似的,她倒成了主人。”说完听熙凤笑道:“你们都是姑娘家,就是二姑娘如今做了奶奶,也是独门独户的,哪里会伺候人?少不得我沾一沾手,况且我和她还讲究什么,去我屋里反客为主的时候儿可也不少。”
金桂咽下点心,摇头道:“我说你今儿是来抱怨的,你还叫屈。这十句话里就得有一句话来揭我的短。”说完大家都笑了,熙凤就坐在床边,对金桂宝钗等人道:“才我从太太那里来,听太太说老爷和孙姑爷说了很长时间的话,这一次蒙古使团的事情,只怕不能善了呢。”
金桂冷笑道:“自然不能善了,慢说皇上是个励精图治锐意进取的明君,就算是个糊涂皇帝,在天子脚下让人把自己的公侯家女眷给劫走了,若不严厉制裁,天朝还有什么颜面?何况这事儿还落在了咱们皇上手里,我看啊,这一次不但不能善了,怕皇上还要往大里狠狠的整治一番。”
熙凤拍手道:“到底还是你看的明白,听说那些蒙古人,包括那个什么叫做离台吉的二王子,当即全都让御林军拿住下了大狱,还从他们的别馆里搜出那些被掳的女眷,倒是没什么事儿,锦乡侯夫人说这些蒙古人只是想着扮演绑匪,拿她们换赎金,所以倒没动她们。只是真没动假没动谁知道?唉,可见她们日后的日子也难过了。”
第六十一章
金桂默然不语,心里知道这个时代对女人十分苛刻,那些女子被劫匪掳去,即便是没有失去清白,外间的闲言碎语也不会少。因想了一会儿,方叹口气道:“日子难不难过,端看她们自己。其实有什么?无非是一些小人的嘴厉害,若只是不把那些风言风语放在心上,照样也是过的逍遥自在。俗话说舌头杀人不用刀,那只是你们太在意那些搬弄是非颠倒黑白的舌头,若人人都不在意了,我就不信,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就能杀人?”
熙凤笑道:“说是这样说,但谁又真能有你这番见识?道理都明白,只是真要做到不放在心上,连我也不能够呢。咱们还是别为别人家的事情操心了。你觉着皇上会怎么处置这些蒙古使者呢?”
金桂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又不是什么文官武将,哪里晓得天下大势,不过皇上态度既然如此强硬,蒙古这一回怕是讨不了好。”
几个人又说了一会儿方散,熙凤就径自回贾府来,先去见贾母,见王夫人邢夫人李纨和姑娘们都在屋里,便笑道:“今儿聚的这么齐全呢。”说完来到贾母身边,笑道:“我才从姨妈那儿来,老祖宗放心,大奶奶看着已经没事儿了,只是伤势要好好养一养,因此还躺在床上,这些日子也不能理事。所以要我回来和太太说一声,先让宝姑娘在家住几日,过些日子,她伤势好一些,能理事了再叫她回来。”
贾母点头道:“没事儿就好,她一个女人家,敢冲进匪徒的马队里救人,还能活着回来,这就是上天和祖宗保佑了,我听了这事儿,惊吓的半夜没睡着。”又看向姑娘们道:“以后可不能再出城去了,如今看来,即便是天子脚下,也难保说不出什么事儿,这一次你们福大命大,那府里大奶奶也不是个简单人物,方逃过了这一劫,往后若真再出了这个事儿,哪里就会有这样的好运道?”
众人都点头答应了。熙凤笑道:“老祖宗也别惊吓的睡不着觉,认真说起来,这一次可不是因祸得福吗?听说连薛大兄弟,如今都要封一个九品的闲职当当,若多有几次这样的事,怕就和咱们府里一样,也不是宫廷供奉,倒是个世代贵族了。”
王夫人听说薛蟠封了官职,面上露出淡淡微笑。邢夫人却是悄悄儿的撇了撇嘴角,心想不过是瞎猫撞上死耗子的运气罢了,进了她那张嘴,就说的这样天花乱坠。她素来对熙凤不满,薛蟠偏偏又是王家那头的亲戚,因此听见对方这样说,心里哪能痛快?
眼看着天近晌午,众人就在贾母这里用了饭,之后贾母要歇中觉,李纨便带着她们姐妹往外走,忽见熙凤从后面赶上来,对宝琴笑道:“你哥哥怕是要回来了,之前一直说三两天就到,结果路上总是遇见一些事情,竟蹉跎到如今,宝姑娘让我和你说,看看明儿,或者后天,就收拾些东西先回家住,等见了你哥哥再回来。”
薛宝琴听见这个消息,不由得喜上眉梢,她孤身一人在此,虽说有宝钗薛姨妈金桂照应着,但血缘上总是隔了一层,如今听见亲哥哥要来,哪里能不高兴?熙凤说完,便自回房里吃饭了,这里众人见了宝琴的模样,都忍不住取笑她说:“可见是小孩子心性,盼着哥哥回来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吧?”
宝琴被她们打趣的害了羞,又听湘云在一旁笑着喊道:“带什么好东西?带两个糖人回来给你吃,再带一个拨浪鼓给你玩儿……”不等说完,就见宝琴站起来追她,一边叫道:“你竟敢说我是三岁小孩儿,今儿就让你知道知道,看看我到底几岁?”
她们在那里一个追一个逃,众人都哈哈大笑,独有黛玉眼睛望着,面上却有一丝怅然之色。探春见了,便挪到她身旁悄声道:“你怎么了?可是见云丫头和琴丫头玩的开心?没带着你,就生气了?这有什么?你也说两句打趣的话,还怕琴丫头不追着你跑呢?”
黛玉笑道:“我为什么要让她追着我跑?我也没有云丫头的体力。我只是听说琴丫头的哥哥要来,感慨自己在这世上就没有什么至亲的人,所以发一会儿感叹罢了。”
探春笑道:“我就知道是这个。看看,你又来了,便是你没有亲哥哥又如何?难道我们都有的?再说了,你就没有哥哥,二哥哥对你,那不是比亲哥哥还好?我们素日里都说,就是亲哥哥,也未必有那样的细心呢。更何况还有老太太疼着你,宝姐姐也对你好,连那府里大奶奶,都独独对你青眼有加,每次来必去潇湘馆,动不动又是送钱又是送人又是送布料补品的。我们几个加起来,也比不上在你身上用的心,难道不是怜你孤苦?所以说,有的事儿也别总把它往坏处想,所谓祸福相倚,你看,皆因你孤单一些,便让这么些人变着法儿的讨你欢心,说起来,我虽是这府里的正经小姐,但我的境况你有什么不知道的呢?有那么一个娘,真真把我要强的心都磨去了。认真看,倒是你这样的好。我劝着你,都觉着自己也妒忌。你若再拿出这么个样子,我们也不用活了。”
黛玉忍不住笑道:“我一句话,就惹出你这么些说法来。真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学着凤姐姐管了几个月的家,见识到底不同了。也罢,你若喜欢,明儿我和她们说,叫她们都对你好,也怜惜怜惜你好不好?”
探春笑道:“那我可不要,强求来的怜惜,谁稀罕?”
众人正说笑的热闹,忽见袭人过来,满脸的惶急,一进来匆匆见了众人,便对宝玉道:“老爷让二爷明儿就搬出园子,去书房念书呢。”
宛如一个焦雷落在众人头上,登时众人都呆了。宝玉也愣了好一会儿,刚才那股高兴劲儿也无影无踪。好半天才喃喃道:“搬出去就搬出去吧,左右总是逃不过的。”
于是气氛就有些黯然下来,大家又勉强说笑了几句,终是心里还有些不自在,也就都散了。探春趁空儿便和黛玉说:“二哥哥最听你的话,你便劝着他一些,我知道你是和他一样的,也不指望你劝他什么立意进取的话,只是让他乖巧一些,看点老爷的眼色讨点欢心,别又因为什么事情再让老爷打了,这也就是我们当妹妹的心愿了。”
黛玉咬着嘴唇轻声道:“你们有话,便该自己去劝他,拉上我做什么?我又有什么可劝的?”
探春一笑,知道她只是嘴上这样说说罢了,也不说破,便扭身和惜春岫烟宝琴等出去,这里湘云到底忍不住,对宝玉道:“你如今也大了,也该是攻书的年纪,再不能这样自由漫性的胡闹了,老爷这也是为的你好。你搬出去后,可好好用功吧,就不为考取功名当官做宰,也为自己少挨些打骂。更何况男子汉本就是要志在四方的,你成日家只和我们厮混,有什么意思?”
宝玉不语,湘云也知道他的脾气,跺跺脚转身也走了出去,宝玉这才对袭人道:“还愣着做什么?回去帮我收拾收拾东西,明儿就搬出去吧。”
他这样一说,袭人倒是有些惊讶,原本想着宝玉定会去贾母面前恳求厮磨一番,最好能让贾政收回成命,谁知这一次竟痛快答应了,虽然脸色还不是很好看。于是忙答应一声,也快步出去了。
这里黛玉便望着宝玉,只觉一肚子话,也不知是从哪里说起好,过了好半天,方幽幽道:“咱们也走吧。你……要不要去老太太那里……”
不等说完,就见宝玉苦笑道:“去老祖宗那里求着给我说情么?这倒不必了。“黛玉听她这样说,深感诧异,微微歪着头看了他半晌,忽然含笑道:“今儿怎么这样乖巧了?我也和你在一起有几年了,竟头一次听见你愿意去念书的。”
宝玉摇头道:“你是知道我的,最厌烦那些八股文。不过是些欺世盗名的东西罢了。只是前日咱们遇险的时候,大嫂子说的那番话虽然不客气,但我这两天却忍不住时常思想,一时觉着那是一派胡言,一时却又觉着大有道理,她说她不盼我立时明白那番话,只愿那番话成我心中一根刺,只要时不时的刺痛一下,让我警醒也就够了。我如今咀嚼着,只觉这形容真真入木三分。这样动不动就刺一下,如今倒觉得好像有些明白了那道理似的。”
黛玉便正容道:“大嫂子也当真令人惊奇,之前只听说她不堪的很。咱们这里没一个不鄙视她的。过后见了,却又不是特别放诞无礼,只是俗一些。可难得她待人诚心,不说别的,只说对我,我时常想着,我自己若有嫂子,怕也做不到她这地步儿,倒像我亲姐姐似的,看顾的无微不至。因此我心里一直感激她。谁料想前儿却又做出那样惊天动地的事,我们平日里,竟还是将她轻慢了。”
第六十二章
宝玉笑道:“的确,她有了前日那些作为,也担当得起‘奇女子’这个赞誉了。”
两人说着话,就来到怡红院,黛玉便道:“你回去吧,搬出去了,也不用时时挂着我,更不必每日进来探望,只好好读书便是,你知道的,谁还图你真去用心钻研那些八股文章?只是好歹做做样子,别让舅舅生气,白挨了打骂。”
宝玉点头道:“你放心吧,这一次我心里不是如从前那般懵懵懂懂的了,虽不敢说别的,也不至于就挨打。倒是你,日后没了我在园子里照应着,可得处处小心些,你身子又弱……”殷殷勤勤嘱咐了许多话,黛玉想着这是他一番情意,也都耐心一一听了,也又嘱咐了宝玉两句,两人这才在怡红院门前分别。
第二日宝玉便搬了出去,只带了袭人麝月秋纹三个大丫鬟并两个小丫鬟和两个婆子,其余人仍留在怡红院中。虽不能在二爷面前伺候,但每日里却也自由,晴雯也早知道会是这样结果,心里也没有怨怼,仍每日给宝玉做那些针线,园子里倒平静了一段时间。
薛府这边,宝琴刚搬回来第二日,薛蝌就回来了。兄妹相见,自然有一番亲热。金桂因为养伤,不能出去相见,薛蟠便引着他在外间拜见了金桂,说了几句话,接着又整治接风宴,一切都有宝钗操持,也是丝毫不乱。
金桂身子硬朗,不到半月功夫,身上的伤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先在床上活动了几下,觉得没什么大碍,就要下床。只唬的薛蟠和宝钗等都拦着她,坚决不许动,两人都记着太医嘱咐的话,这伤势不算轻,要在床上躺一个月才行。
金桂却哪里肯听她们的,她是现代的一缕幽魂,心里当然明白要及早下床活动的道理。薛蟠宝钗也拦不住,只好让丫鬟们小心扶着她慢慢行走,听她一边走一边道:“姑娘你别把太医的道理都当成至理名言。这外伤不同于内伤,筋骨养的差不多了就行,若是再躺半个月,怕是要养出痔疮来了,那才是真受罪。”
宝钗无奈笑道:“都是你有道理,看这次要是出了闪失,哥哥怕是绑也要把你绑去床上。”话音刚落,只听一阵朗朗读书声随着秋风传了过来。金桂诧异道:“是小叔在念书吗?我怎么听着像是两个人的声音?”
宝钗笑道:“可不是。当日回来时,带了一个同学回来。嫂子怕是不知道,他那同学姓季,以前和我们家也有些渊源,只是后来也没出什么好子弟,家道就败落了。上一次二兄弟在荣城里遇见他,竟沦落到为人写信谋生的地步。于是就请他吃了一顿饭,言谈间颇为投机,又觉着他谈吐不俗胸怀大志,因此这回回来,就索性邀请了他来一起攻读。”
金桂点点头,恍然道:“怪道呢,我就说是两个人的声音嘛。别说,他俩的声音倒好听,这文章让他们一念,抑扬顿挫的,听着竟还挺受用的。”
宝蟾在一旁笑道:“奶奶不知道,那季少爷倒是个有些傲气的,那日二爷回来,大爷令我去倒茶,原本我想着他客居在咱们家,行动不知怎么拘谨呢,谁知他坐在那里,竟侃侃而谈,二爷倒成他领回来的一样。”
金桂听了,也深以为异,一拍手道:“他竟有如此胸襟气度?”说完见宝蟾撇嘴,小声道:“什么胸襟气度?分明是仗着肚子里有些才学,逞的自己不知天高地厚。”话音未落,就被金桂瞪了一眼,听她肃容道:“你懂什么?就是这样男子,才真正当得上‘去留随意宠辱不惊’八个字呢。叫我看,这季公子可不是什么平常人物。若他胸中真有才学,他日必可一鸣惊人,只怕他天性j邪,若是如此,难保咱们不是为将来养了一个对头。”
杏儿在一旁接口道:“哪里就有这样夸张了?便是他不是个好人,将来要对付咱们,有大奶奶在,还怕他作甚?”
金桂笑道:“你倒是对我有信心,我自己还没这么自信呢。”说完听那边读书声已经停了,她便笑道:“从回来了,还没见过小叔,只是那日他在外面拜见了一下,不如倒是趁这个机会去
(红楼同人)穿越红楼之我是悍妇我怕谁第1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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