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舒服?”他看着细腻的眉好似皱成麻绳。
床上的人只是哼哼唧唧,没有说话。
见她捂着肚子,他心里大概有了猜测,“我记得你以前不痛的。”
她忍过一阵疼痛,稍微缓了缓:“没注意好好保护。”长期作息紊乱,今天又吹了凉风。
“我去要点热水。”他拿起她空空的保温杯往外走。
“这里你去哪……”气息微弱,根本喊不住。
国外没有对热水的迫切需要性,她不抱希望地躺着,强迫自己快速入睡,又被一阵抽痛惊醒时帐篷内依旧空无一人。
摸索到手机后准备翻阅通讯录,点不动屏幕才发现自己指尖温度太低感应不到,放嘴边吹着热气终于才有反应。
半晌又顿住,她换号以后没保存他的。
正思索时帐篷突然拉开,牧野摘下斗篷帽子,头发依旧被吹得很乱,可见外面风力有多强,“没条件做红糖姜水了,喝点热水吧。”
接过保温杯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比她的还冰。
热水入喉,暖流让心里舒服不少,睡到一半醒来也还有点迷糊,“你去哪里要的?”
“找人现烧的水。”脱了斗篷抖落沙子挂上,他坐在床边用手背探她的额头,“感觉怎么样?”头发非常凌乱,没顾着理,那种不羁的少年气又回来了。
冰凉的触感只留一瞬便挪开,她眨了眨眼睛,“我又没发烧。”眼皮越来越重半睡半醒间听见他低沉的声音,“明天我们就换个酒店住。”
半夜还是被痛醒了,她憋着气裹紧自己,但又实在太困了,无可奈何地左右翻身,对着暗无边际的室内长叹,这可如何是个头啊。
那边好像也醒了,听着淅淅索索后,她床头一沉,小腹多了一个热源,“你……”她疑惑地伸手,摸到毛巾包住的东西,好像是白天喝剩下的水瓶。
“烫。”拦下她的手,他握进手里,“手怎么这么冰。”
耳畔的气息带着熟悉又陌生,她不自在地稍稍挪开,手没回握也没抽离,“你把热水灌水瓶里了?”
他用剩下的热水灌进塑料瓶子里,还再外面包了一层毛巾。
“小爷聪明吧。”他还有心情说笑。
默默翻了个白眼,她忽然感觉身上更沉了,他隔着一层被子抱紧她,又在外面加了层被子,密不透风。
背后轻拍,舒缓而有力,“睡吧。”
不知是“热水袋”还是那加了层被子的原因,薛茹后半夜虽然还是睡得不踏实但也没再醒过来。
隔天醒来,身旁早空无一人,她暗自庆幸不用面对这种尴尬。
出了帐篷她抬手挡住刺眼的阳光,不过照在身上很舒服,侧身在暖人的日光下站了一会儿。
这是走来一位当地人,用蹩脚的英语跟她攀谈:“Ian去哪里了。”当地人不知道牧野,只知道他的他英文名Ian,名字是高中上课的时候好玩改的,她叫Ivy,所以他就叫Ian。
虽然这名儿的含义和他实在不搭。
忠诚和光明。
随意闲聊几句,他送上手里的热水壶,她打开看了看,是热水,望着他棕色的眼睛真诚地道谢。
不料他只是揶揄地眨眼睛:“Tankyourlover.”
“No……”她第一反应想着解释,但brother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以前戏说的时候会哥哥妹妹地互相叫着玩儿,个中含义成真之后都没再叫过,都只和别人提及的时候说ta。
晨光里,她和煦地抿唇笑:“Tankyou!”
五颜六色的糖果砸下来,光晕里苍白的脸上满是惊讶,牧野挑眉,牵动偏长略尖的眼尾,状若桃花:“不清楚你喜欢哪样,就都买了。”
零食之类的东西大都是她这个从前的吃货来挑选,他买的时候往往是直接接受指定。
斑斓的颜色让人心生欢喜,两人找了俩凳子坐着晒太阳,薛茹问他故友的情况,久违的谈话比之前愉快,一一问完她短暂顿住后问:“陆西姐姐呢?”探头探脑的本性露出来。
撕开一颗橙子糖扔进嘴里,牧野面色波澜不惊:“把我给绿了。”连注孤生的陆西都等到她的骑士存够路费接她,他却还触礁待在盲区,不知去处。
“聊点开心的。”牧野看着她挑挑拣拣,撕开苹果绿的镭射包装纸:“他乡遇故知,也算人生一大喜事。”
苹果糖的酸味浮上心头,薛茹笑着戳穿他:“这可不是偶遇。”
“对啊。”牧野毫无继续跟她装傻的意思,迎风的笑容轻松:“所以呢,我可以刑满释放了吗?”
时光倒转,让人不自觉忆起昏暗的路灯下,总是意气风发的人一脸挫败地问她:“现在要给我判刑了吗?”一直在黑暗里,习惯也就没了挣扎,但最怕见过光,重新熄灭之后长久的不甘。
绵密的沙粒夹杂在风里,薛茹不自觉眯起双眼:“我们都长大了。”
微妙僵硬几秒之后,牧野友好地伸出手,从善如流地跟她自我介绍:“那就再认识一下,我叫牧野,单身。”
薛茹笑哈哈拍了一下他的手,几乎笑出眼泪:“你怎么还这是厚脸皮。”嬉笑的神色之中不无感慨。
瞬间的灵动浮上眉眼,仿佛回到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牧野忍不住伸出食指戳她脸侧的酒窝,在她不适前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