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白粥情事作者:肉书屋
[穿越]白粥情事第10部分阅读
聂清越疑惑着打开门,却见是一个相貌平平的丫鬟拎着食盒,雀斑布满脸上的皮肤。似曾相识,她皱眉思索一时间想不起来。
“王爷吩咐从今日起,由巧儿来照顾聂小姐的衣食。”巧儿低声细语。
温软的嗓音,是昨日跑出墨玥闺房时在园外撞到她的丫鬟。聂清越点头,心下有点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只退开身让她进来。
“那个,你们小姐出事那会儿……”聂清越咬着筷子头思索着措辞。
“巧儿……是两天前才进府做长工的。”温顺的表情一副不便相告的样子。
“这样啊。”
聂清越把饭咽下去停止了打探的妄想,两天前不正是墨玥出事之后么。也罢,十三王爷怎么可能会留个随便乱讲话的人来伺候她呢。她下筷子看着低眉顺眼立在一旁的巧儿,到底是伺候还是监视也说不定呢。
结果三天后,聂清越最终还是以病愈为借口和慕容离开王爷府。
这些天内巧儿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她和慕容所有企图的打探几乎都不得顺利进行。聂清越裹着厚厚的棉袍,最后望一眼王爷府。苍白的纸灯和锦绸还没有撤下去,巧儿就静静立在漆木大门旁看着她,目光平静却让聂清越感觉微妙的不自在。
慕容落唤她一声,聂清越转身上了马车。马车还没开始前进,车外却传来清脆的马蹄声,她掀开厚实的车帘一角望去,一匹黑色骏马由远而近。
马上之人风尘仆仆地下来——管事陈立。
立在门旁的巧儿一瞧见陈立,却退了两步往门内缩,与门外两个殷勤迎上去为陈立牵马开门的家仆的态度截然相反。聂清越有点疑惑,她恍惚觉得巧儿那一瞬间见到陈立似乎是很……惊慌。
此时慕容落终于解开了一团缠在一起的缰绳,坐到马车前开始驾马。车轮碾过地面有轻微的摇晃,聂清越头靠在硬实的车厢木板回忆起这些天在王府的发现。
药房的账本看过,的确记录在半个前就停了,所谓相冲的那几味药是否在当天被用过根本无从查起。当时负责拿药的家仆也被辞退了,利用大夫身份盘敲侧击来的信息根本没有多少价值。
她叹口气,双手揉了揉冻得发僵的脸。
从一住进王爷府开始到现在,墨钰都没有来看她。那个单纯又倔强的小朋友,现在应该很恨他们吧。明明是期待着颜述的话能改变墨玥政治婚姻的命运,而今家人却告诉她那几服药是带走她亲爱的姐姐。
来不及再胡思乱想,马车绕过长街拐进了稍微偏远的官府后门便停了下来。
聂清越跳下车,狭窄低调的后门早立了一个斯文朴素的中年男子。慕容落走过去拿了块玉佩出来,那男子仔细望两眼拢进袖子里收好才引着她们走进去。
坚硬的石门在钥匙转动后被缓缓地拉开一条缝,那男子转过身:“一个人进去。”
聂清越望望慕容,慕容落安抚地拍拍她的肩:“我在这等你。”那男子也不多等,直接便率先走进去。
门后是深邃幽暗的石阶往下蜿蜒,两边石壁上只疏疏地点着明明灭灭的油灯。聂清越跟着身前的人,一路走过都没有见到看守的狱卒,大抵是被他提前支开了。
石阶尽头放眼望去便尽是些简陋的铁栓隔开的单间,三三两两蓬头垢面的在昏暗光线中看不清面目,最里面那户倒是只有一人靠墙坐着。
一大串钥匙碰撞发出的声音在幽静的地牢里格外明显,那男子慢慢捻出一枚,旋转着取下了门闩上的铁锁:“时间不多。”
聂清越满腔思绪来不及理清,人已迈步钻了进去。颜述就在几步外靠着墙角坐下,腊月阴冷的天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衫。
一时间狭小的空间内都寂静无声,只有她鞋底轻踩过地面腐烂草絮的碎响。
直到快要踩到颜述触到地面的衣角,她才缓缓地抱着腿在他面前蹲下。高处的窗棂射入的光线根本不足以让她看清颜述的表情,但他那双黑亮的眸子却一直极清晰地映在眼前。
聂清越忽然舒了一口气,浅浅地笑着:“还好没有不见。”
“再有第三次,我一定不等也不找了。”
——“再有第三次,我一定不等也不找了。”
颜述低眸,尚来不及好好看清多日不见的容颜,那人便搁下毫无情趣且意味不明的话一头栽进他怀里。黑漆漆的脑袋撞得肩膀有些痛,小脸也顾不上他身上多日未换的衣衫有多脏,胡乱地在他颈窝处蹭。
“这么绝情。”他淡笑,声音里却透着些温柔的意味。心情前所未有地柔软起来,宽厚的手抚上她单薄的肩头轻轻拍着,想要使聂清越一直轻微的颤抖平静下来。
“嗯,下次直接做根绳子拴在手上。”她的口气几乎算得上凶狠,一直发颤地搂着他腰的手却用力收紧。
颜述安抚着她的手一顿,继而环紧她瘦弱的肩,也不追究那句话的可行性。毕竟有些人,对于煞风景,就是这么浑然天成。
第35章
聂清越这天像往常一样拎着食盒出门,却在门口看见了一闪而过的熟悉身影。
墨色披风步履匆匆,是赵临尉。
若不是大风吹起他斗笠罩下的黑纱,聂清越定然辨认不出。城西方向建筑稀疏,唯有一间香火鼎盛的古庙,那家伙向来都不是什么诚心向佛的人嘛。她眯眼打量那个渐渐变模糊的背影,还是迈步朝着原来的方向走。算不得故友的酒友与她家神医的温饱比起来,果然还是后者重要啊。
乌豆塘虱,川芎白芷炖鱼头,清牛肉汤,外加两碗粒粒分明的白玉米饭。
一样样摆好后,聂清越盘着腿坐在覆着浅薄草絮的冰凉地牢上,怀里搂着空空如也的红木食盒,脸上的表情很是满意。
所谓正在赶来的舒颂似乎永远都在赶来的路上,那条可怜的口讯躺在茶馆小二脑袋里好多天都没有机会被说出口。只是眼前不声不响吃着饭菜的人依旧老神在在,一如既往地悠闲温文,她便隐隐感觉其实颜述对于未来会发生的事是有把握的。
这人啊,真不知真正着急慌乱起来,是什么样子的?她歪头想象了半饷终是被饭饱的某人唤回了魂:“在想什么?”
“没,明天吃什么?”聂清越掰着手指头,“羊肉前天煲过了,煮粥又很快冷……”
碎碎念还没完,颜述却道:“其实不用每天都来。”
“嗯?”
“前几天发现这里有聂相的人在,在食宿方面有些照顾。”颜述低头拉过她怀里的食盒,替她把那些瓷碗木筷收进去:“所以,明天休息一天吧,夫人?”
夫、夫人。聂清越呆住,自从聂安儒大寿那次回来后,两人的称呼一直都是简单的“你”或者直接省略,已然是对她尴尬身份微妙的接受。……那么现在?
她尚纠结在那声称呼上,嘴边已不自觉应下,完全没有注意到颜述在听到她答应之后瞬间沉静下来的表情。
回去的路上,聂清越遇到了问路的老人。
老人口齿不清地比划着,又指指挎着藤篮里的元宝蜡烛,聂清越才明白她是想去古庙上香。比划了大概方向,也不知老人到底听没听懂。聂清越想着下午没事做干脆就直接领路了。
城西老街行人很少,多数是去尽头古庙拜祭神佛的城民。远远望见三两成群的人朝着一个方向挤。“就是那里了。”聂清越顿住脚步,指向十米之遥。老人点头含含糊糊地道谢。
她转头正要走,忽然想到既然都来了,还是顺便求个平安符罢,怎知一转回身就与匆匆走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诶!”
“小心!”
惊呼和提醒同时响起,一男一女。女声自然是她,男声却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赵临尉。
聂清越站定,望向身前,撞到她的却不是赵临尉。苍白皮肤上密布的雀斑,温顺平凡的眉眼。聂清越笑:“都多少次了?姑娘你总是往我身上撞图什么啊?”
那撞到她的女子刚站稳尚不在状态,一听便慌忙解释:“上次是巧儿……”话音渐渐收下去,忽然顿住,继而转道:“巧儿不曾记得过去还有冒犯过聂小姐。这次还请聂小姐见谅。”细细的眉头一丝懊恼掠过。
“是么,那是我记错了。”
聂清越挑眉,不置可否,目光落在紧紧扶着巧儿手臂的赵临尉手上。巧儿反应过来挣脱开手,从赵临尉身边退了一步。“多谢公子相助。”赵抒越蹙眉,尔后耸肩淡道:“不碍事。”
还没等聂清越问些什么,巧儿望了赵临尉一眼便低头扔下句告辞匆匆离去了。
古庙前的街边,只剩聂清越和赵临尉两人站立着对视。
半晌赵临尉终是一笑:“喝一杯?”
“老规矩。”聂清越点头。
一壶酒一杯茶。
两人不动声色坐在临街的酒肆外看街上行人熙熙攘攘。
聂清越茶杯搁下的时候手臂不经意撞翻了座位旁放着的空食盒。食盒滚落下地,雕得精致的红木圆盖翻开,内里几个剩些残羹剩饭的碗碟倾倒出来。
聂清越叹口气,蹲到地上慢慢地收拾着。赵临尉的声线才从头顶缓缓道出一句:“抱歉。”
“又不是你撞翻的。”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聂清越抬头望他,目光直接而平静:“我的想象力没有那么丰富。”各种迹象看似千丝万缕,然而她却无法想出合理的解释把一切都紧闭联系起来。
在墨玥房外,她第一次撞到巧儿时,着的是男装,伪装的是李大夫的关门弟子。按理说巧儿不知道也不应该知道撞到的人其实是她。但是当刚才她故意说是多次并且质疑巧儿的意图时,巧儿却慌张着试图解释再匆忙改口。
也就是说,那日巧儿是知道她的身份的。
聂清越把东西收拾好,再坐回长木凳上喝茶,望见赵临尉低眸倒酒,墨黑的剑眉舒缓下令整张脸都柔顺了不少。忽然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被锁在墨玥房内时翻到的那整页整页的“临”字。
“你和墨家小姐是认识的吧?”隐隐而大胆的猜测才刚起念便不自觉脱口而出。非要这么联想的话,更应该在纸上出现的应是“尉”字才对,但正是这样似是而非的掩饰才更令人起疑。
赵临尉放下才刚触到唇沿的酒杯,直视她半晌才道:“不止是认识。”
相当于默认她揣测的一句话。
“把颜述牵扯进来是意料之外,”赵临尉随后补充:“是王爷那边做的手脚。但墨玥她不希望半途而废。”
聂清越手指摩挲着杯缘:“我只在乎颜述什么时候能从那个鬼地方出去。”
第二天聂清越一早起来打算准备饭菜的时候,才想起颜述叫她休息一天。玉澈那小子去了三日堂帮忙,偌大的院子只有她一个人静静地呆着。
好像以前从没觉得这个院子这么空荡过。聂清越闲得浑身发痒,窝在房里醒了睡睡了醒发现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偶然一瞥便看见那件被翻出来摆在床边的青衫,血迹干掉后显得深暗。
她心里不自在,便从被子里钻出来拎了衣服去厨房。烧了温水,把衣服扔进去认命地洗。手指泡得起了皮,把衣服拧干借着灯火仍是看见淡淡的暗色痕迹。
其实是应该一早发现的。从十三王府回来后有一夜他忽然换了一件平时极少穿的墨色秋衫,想必就是那时换下了带血青衫。只是自己当时顾着和玉澈拌嘴看见了也没有多问。
想来就觉得心神不宁心烦气躁心慌意乱。
乱七八糟的情绪悉数涌上,聂清越把衣服扔回水里起身往外走。还淌着水滴的手没等多久就被街外凛冽的风吹干,僵得整手的冰凉,脸也似乎冻得什么表情也做不出了。
宵禁时间将至,街上行人无几。
聂清越恍惚的神思收回来,却发现自己已不自觉站在了地牢的后门。
门前却没有巡逻防守的人。冰冷清锐的碰撞声从门缝中传来,带着厚实闷重的痛呼和声响。聂清越试着推开门,西风带着浓重血腥迎面而来,场面混乱。
穿着制服的官兵在和黑衣人交手,然而另一面却有同穿黑衣的人在相互厮杀。地面已经到了好几个人,深红的血淌了一地。她仍立在门边拿不准应该怎样,这时还没有人注意到她,似乎更应该跑开以保安全,只是脚下似乎是生了根就是不愿挪动半分。
最左边那个蒙着面的黑衣人拉着一个身着单衣的人向外突围,一路刀光锋锐凛冽。
她忽然呼吸一滞。
虽然看不清五官,但那个身影是颜述绝对不会错。黑衣人一路护着颜述一路应付四周两方人马的纠缠,动作已不如一开始敏锐迅速,好几次都是堪堪避开刀锋或被忙于应付的同伴险救。
两把长刀眼看就要向着他们背面迅速压下。
“小心后面!”
黑衣人望她一眼,反射般反手用剑猛力一击,转步架开,另一只手却把什么抛向她。东西撞到墙上弹落下地,聂清越盯住大概的地点蹲下身去摸索拾进手心,一个木哨。
耳边一阵凛冽冷风,抬头才望见颜述不知什么时候挑起地上的刀帮她挡下袭来的一剑。
那个冲着她来的黑衣人转眼又被另一个黑衣人缠住,“快走!”急促有力的喊声清泠圆润,是舒颂。
聂清越无暇多想,趁着此空拉着颜述就走。尖锐清透的哨声响起,街角迅速跑来一匹高大的骏马。颜述刚上了马把手伸向她,身后的门却被破开,黑衣人手持长刀朝着颜述挥下。
她几乎没有思考,手用力死死扯了下缰绳,那马举蹄一转方向跑开险险避开,却把她向刀锋的方向撞得近了两步。
“向后!”舒颂踏到门边,着急的喝声响起,长剑一出。黑衣人倒下了,那刀却顺着重力和惯性脱手砸向她的腿。
聂清越向后退着,终究还是晚了。
全身所有的感觉好像都消失了,除却腿上铺天盖地的剧烈痛感,带来那么片刻的眩晕。
眼前的景色旋转,温润的声线喊着她的名字带着不同往常的焦灼。她睁开眼,才发现是颜述调回来把她拦腰抱了上马。颠簸中,厮杀的兵器碰撞声越来越远,耳边快速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越来越清晰。
夜风很凉,带着让人心神不宁的凛冽萧瑟。
马一路疾驰却拐入了附近的长街向着尽头跑。
“这是去哪?”她忍着痛问。
“先去包扎。”
“我不要去医馆!”她抢过他手中握紧的缰绳企图调转方向,侧坐着的身摇晃几乎要坠下马。
“听话!”颜述脸色冷峻下来,收紧了环在她腰上的左手,音量是从来没有过的大。眼看着就要在李家医馆门前停下了。
“我不要去!”她更加大声地回过去,一喊完才发现脸上温温热热竟然是泪。心口闷痛着,似乎连脚上的痛楚都麻痹了不少。
身后的追兵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来,这时候去医馆根本就是在冒险。哪怕颜述只是扶她进去再上马逃离,那段浪费了的时间里怎样谁也不知道。
况且她不要去,她不清楚他过去什么时候受的伤,她不清楚他现在到底是和舒颂在查什么事令十三王爷狠下毒手,但是她不想再以后再这样什么也不清楚地糊涂着心安理得着陪在他身边,任由他再遇见和经历她所不知道的并非像他给的生活那样只有现世安好的事。
如若这次去了又要离别多久?又要发生多少不知道不清楚?
“聂清越。”
“对不起。你觉得愚蠢也好任性也罢,如果我的一意孤行对于未来的你,造成了任何照顾上的麻烦,我很抱歉。
“但是对于现在的我,哪怕这条腿是瘸了是断了,和与你分开相比起来,是我完全不后悔的事。”
她说得极认真,眼角尚闪着水光。双手却坚定而固执地紧拽着缰绳向右拐,膝盖用力夹着马腹。马嘶鸣着高举前踢,向着城东的山野急驰而去。
哪怕以后不是鲜花锦盛高歌坦途,哪怕未来沿途险峻巍峨悬崖峭壁。
她想和他在一起。
第36章
空山绝谷。
疾走的马蹄踏出荒凉的脆响,一下一下像踩在她的心上。
纵然颜述一路挑着偏僻的深幽小径走,身后还是隐隐传来了其余马匹杂乱的追赶声,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近。
聂清越说不清此刻自己在想什么,丝毫没顾忌被抓住后的后果,抑或是那条痛得几乎算得上麻木的腿,只是一心想要快点快点和向前向前。前路看似没有尽头,混着扑在脸上的凛冽寒风,好像连夜色都染上了兵荒马乱的感觉。
然而就在那么一瞬间,马忽然发出一阵短促的嘶鸣,巨大的失重感袭来,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随着踉跄的马坠在了不平的泥土地。
看来是马踩到了路面凹下去的泥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