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他身后的玉珏师叔却突然叱道:“无礼!你称呼我师父什么?!”
“什么?!”我不敢置信,脱口而出,“这便是执剑长老?!这么年轻?!”
听我如此说,他瞪着我反问:“你以为是谁?!师父已为仙身,本就不会拥有肉体凡胎之变化,容貌当显年轻,岂容你此等放肆?!”
听他这样说,我知我此次定是闯下大祸,于是立马跪下道:“长老请恕清悟有眼无珠,未认出长老,弟子甘愿受罚。”
这时才恍然发现周围的弟子已跪了一地向长老行礼,附近几人听见我们的谈话都偷偷抬起头观望。然长老似根本未听见我的话,在走了一段路之后停下微微偏过头唤了一声“玉珏”,嗓音不大,清冷中透着温润。玉珏师叔听罢答声“是”,又转头对我道:“去经堂抄写三遍《华严经》,三日后交给我!”说罢瞪了我一眼便小跑上前跟上长老。
待两人走远后,我才从地上站起,脑中一片空白,还未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扫帚,想着自己平生第一次被罚抄书竟是在此种情况下。心中暗怪师叔真狠,甩口便是三遍《华严经》,这三日恐是不得出经堂了。话说谁会想到本派剑术第一的执剑长老竟会是这种模样,又并非寻常长老之装束,让人如何认得出?唯一能肯定的便是当真如弟子们传言那般美貌过人。
如此想着我来到经堂,却发现其中已有人在抄书,竟是一名我从前认识的弟子,他见我来此亦是吃惊好奇不已,连问我是因何故。我道是自己错认了执剑长老,错口唤了“师兄”,被玉珏师叔罚此抄书。
他用一脸理解的神情望着我道:“你也见着天墉第一美人呢?很年轻是不是?”
我听罢纳闷道:“为什么你们都认识就我眼拙认不出?!”
他答:“非也,我也是因机缘巧合才知那是执剑长老。那次我偶尔路过临天阁附近,看见玉珏师叔扶着一位比他更年轻的少年向临天阁走去,只见师叔一手扶着该人的腰身,另一手扶着他的一只手,神情带着尊敬与关切。我正纳闷谁可令师叔亲自搀扶,却听见临天阁的修束修易同时唤‘长老’,才反应过来那原来是玉珏师叔的师父,本派执剑长老。”
“······”
那名弟子又言:“后来听人私下说执剑长老并非凡体已为仙身,容貌从未改变,只是常常会身体不适,亦不知是因何缘故······其实玉珏师叔人不错,平日里在弟子之中口碑很好,待人亲切,只是最为敬重自己的师父执剑长老,多年如一日地尽心侍奉,容忍不了任何人对其师无礼······你此番被他撞见,被他罚是自然。”
似乎是对此话题有着十分兴趣,该弟子滔滔不绝地说着,已完全忘记他还在抄书:“我有一名要好的兄弟曾驻守在玄古居外,就是掌门与长老的居所······”
我听到这里惊奇地打断他问道:“掌门与长老住在一起?!”
他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答:“你还不知道吗?这可是整个天墉公开的秘密,掌门与长老食则同桌寝则同榻······那一日,玉珏师叔有事而未能及时前来侍奉长老,长老突然从房中出来,披头散发,束腰亦扎得有些凌乱,叫住我那兄弟问他会不会梳辫,我那兄弟从未见过此种模样的长老,怔得不知所措就稀里糊涂地点头,跟着长老进了玄古居。长老在一个石凳上坐下,递给他一把檀木梳,他这才恍然发现原来长老是让他为自己梳发。他说他当时紧张得不得了,从未踏进过玄古居,亦从未那么近距离地接触过长老,拾着木梳的手都在抖,不知该怎么放。而长老自从进屋后就再未对他说过半句话,仅是笔直地坐着,闭着双眼,更让他不知到底如何做。而这时玉珏师叔便进来了,对他说了句‘我来吧’,便从他手里拿过木梳对长老说道:‘师父抱歉,弟子来迟了,刚刚去巡视下层的法阵出了点状况。’而长老依旧闭着双眼仅说了句‘无妨’。之后师叔便利落而不失细致地为长老梳理长发并束成辫,再从石台上拿起羽毛与一根紫色的两头结扣状的发带绑在发尾。而我那兄弟还愣愣地站在一旁看着师叔为长老解开束腰重新束上,其间师叔又言:‘掌门师伯今日未到寅时便起身,召集我们几名执事弟子巡视了法阵,说师父您自几日前便身体不适,让您多休息不必过早起身······’而长老则答‘我身体已无碍,师兄亦是担心天墉结界消弱而遭妖魔反噬,可惜于阵法之事我本不在行,帮不上他。’之后玉珏师叔便发现了我那兄弟对他叱道‘你怎还在此?!你可以退下了。’我那兄弟便依言退下。后来我问他玄古居内陈设若何,他说其间陈设十分简洁,一榻一柜一几一凳一桌一架二椅,而房中地面有传言中掌门布下的蓝色光阵。后来他告诉我当时印象不深,后来回想起来才发觉长老的长发比一般人更卷,发丝也更柔滑,皮肤更是光洁白皙,睫毛比女弟子还长······”
我正听得津津有味,然他却突然噤了声,抬起头却发现妙法长老走了进来,见到我在此,便问我因何被罚于此,我讪讪地答是“玉珏师叔······”
我还未道明因由,妙法长老便微笑地打断我道:“是因为错认了屠苏师兄吧?被玉珏罚来抄书的弟子大多数是因了此种理由······”
而我身旁的弟子却突然打断长老的话问道:“长老,执剑长老竟是您的师兄?”
长老闻罢点点头:“看不出是吧?派中只知屠苏师兄与掌门师兄是亲师兄弟,却不知我亦与他们是同时修行的。我与屠苏师兄入门时日相差无几,而掌门师兄则比我们要早一些。不过他们两师兄看起来却是好年轻。”
长老说到这里露出可以称之为可爱的笑脸对我俩道:“好了好了,不与你们闲谈了,你们好好抄书吧。”说完便翩然而去。
我与那名弟子相顾一眼,又各自埋头抄起书来。
拾壹回忆·发带
说来怪不好意思,屠苏坐于玄古居内的石凳上如是想道,不知是否是自己是由师兄复活的缘故,对于师兄的气息是分外依赖,师兄尚在身边的时候,每日里他均是枕在师兄手臂上靠着他的肩入睡,然每当师兄偶尔不得不因事离开门派之时,入睡于他而言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而除此之外,像梳头之类的事他亦需仰仗别人帮忙,身后自己的弟子正如往常一般细致地为他编好长辫,而他的眼光则缓缓从石台上放着的那根紫色头绳上游移而过。这是一根由紫色丝线细细编成的发带,然发带的两头却是由铜钱绑成,初看之下并无特别,但在山下游历了一年的他只在一物上看过如此绑法,那物名曰“相思扣”。
他还记得那是许多年前,久到那时他还在天墉从未踏下过昆仑山,然师兄却因是执剑长老首徒而得到掌门及众长老的首肯,常被派往山下执行长老分派的任务,令众多年轻弟子羡慕眼红。而按耐不下好奇之心,每当他归来之际,年轻弟子们总会围上前去急切地问这问那,问他是到了什么地方,见过什么抑或除了哪些妖,而这些陵越往往会耐心回答,将自己的见闻与他人分享。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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