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名师出高徒。”
谢司晨听得手背上的青筋鼓动。离开办公室以后,他回到教室里拉开椅子坐下。
沉知许在旁边脸色平和地翻着练习册。
班上的人都在讨论自己的成绩和排名,也有人时不时往她这里瞄两眼,窃窃私语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谢司晨听了一点,大抵是周汝城对她真好之类的话。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沉知许,可一直到上课,都没问出口。
那节课老师讲的是解析几何,面对黑板上奇形怪状的叁角图形,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在聆听。只有谢司晨,面朝着窗外,陷入无尽的思考里。
他承认,他一开始也想过让沉知许直接揭发周汝城。
他不理解,明明他们之间没什么可以顾忌的,为什么斩断联系却这么困难?
可很多时候命运就是这样,只有在得到了后果以后,这个过程中的细枝末节才会在回忆里被放大,被注意。
沉知许在周汝城身上并没有得到什么丰厚的利益,可潜移默化里,她确实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最直观的例子便是,多年以后周汝城可能不会记得这个班里的其他人,但一定会记得沉知许。
谢司晨和那些老师的关系,不也是如此吗?
他们做了老师心目中脱颖而出的存在,便很难很难解开这层束缚了。
可沉知许显然比他想象中的更清醒自立。
她甚至不会为此厌学,反而拿出更好的成绩来。
这不是在伪装若无其事。
那是一种生命力,是一种谁都阻拦不了她盛放的魄力。
按照惯例,这次月考完学校便会举办家长会。
家长会的前一天,周汝城再次将沉知许留了下来。
他对沉知许给他带来的虚荣很是满意,临走前不断地夸赞她:“我还一直内疚给你添麻烦了,可知许果然很厉害,能够做到两边兼顾。”
他说这话的时候,周洛祺就坐在他的位置上转笔。
一段时间没见,他将头发染回了原本的颜色。
和他哥哥七分相像的容颜,在黑色的发色的加持下卸下了不羁与轻浮。如果不看那双盛满戏谑的双眼,他真有几分刚正不阿。
周汝城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走了。
沉知许有听过一些风声。比如他今年又能顺遂地评奖评优,而这么多年的口碑累积下来,学校有意再将他往上提一提。
至于提到什么位置,恐怕也得是周汝城自己说了算。
他在教育局的人脉,在杏坛的声望,都足够他将这个学校玩弄于鼓掌。
区区主任,只是他的跳板而已。
沉知许垂下了眼,开始整理明天他要用的资料。
周洛祺习惯了被她忽略。但与其说习惯,不如说他是喜欢。这种视他于无物的傲慢,总能诱发他内心最原始的征服。
他开始主动说话。
“我爸刚才夸你,你怎么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沉知许答:“有什么开心的?”
他挑眉,“你知不知道这老头子有多挑剔,连我哥都很少被他表扬。”
“那又怎么样?”
周洛祺哑声。
他心想,这女的是真的很狂。
可接下来沉知许说的话,却让他心里烧起一场大火。
她终于朝他投来目光,尽管渗着凉意,淬着冰冷的愤怒,也依旧勾人到脉搏狂鼓。
她说,“我只是一个女孩子,读再多的书,读的再好,在你们眼里也不过玩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