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样一样摆出来,还给他拆筷子。饶是从前热恋,也未见她如此劳心劳力,前赴后继。谢司晨咽了口饭,只觉得胃里翻涌,问她:“有事?”
他言简意赅,沉知许却懂,娓娓道来:“谢之盈让我来看看你。我心善,不忍伤患吃住院餐。”
“哦。小孩不懂事,你别上心。”
沉知许转头就说,那我走了。
谢司晨赶紧把人拉回来。
他哪会承认自己放不下骄傲,开头说了等她有空,后来又为堵她声称不再眷恋婚姻这种结果,那一通电话、一则简讯递出去又是图什么?开不了口。
偏生这辈子踢了块硬骨头,他无声无息,她便真不闻不问。
又恰逢市场旺季,再后来又飞来横祸,让他稍稍放下心神,不再纠结于某人踪迹。可夜半躺在病床上,又想赌一赌,赌那女人心究竟有多狠。
刻意问起谢之盈的学业,隐晦透露了自己最近虎落平阳,声东击西。
现在两人面对面,即便吃着些清淡饮食,谢司晨也还是倍感不适。咳嗽中看见沉知许亮炯炯的双瞳,一种引狼入室的悔恨油然而生。
“你吃不下?”
她向来心细,很快发现不对劲。
谢司晨捂着胃揉了揉,索性也不装了,丢了筷子靠回床上。
沉知许也吃不下去,看着他,几次欲言又止。
“被人打了。这四个字够吗?”
她恨极了这幅关头还混不吝的模样,咬牙道:“我们的关系只配你说四个字?”
他居然不去计较她的越界,看起来甚至还有些开心,把暴乱说成童话。
大抵便是私企党派之争,大小公子谋权谋利,总有一方要败北。计较起来根本说不清谁更阴狠,但败者为寇,身份上的落差感一上来,黑色的发家经验便疾冲理智,找了个最近的开刀。
可小少爷到底低估了谢司晨的地位,也根本想不到自己的父亲会残忍至此。
“两人早就因为家业积怨成仇,我放在哪边都是个容易遭殃的。”
打死了便杀鸡儆猴,没打死便成为华如风断手足的好借口。
如今白赚一个人情,他还乐在其中。
其中省略了不少具体描述,但沉知许知道,刀枪都不长眼。
“为什么偏是华润?”
人生机会万千载,谢司晨不缺资格。
她不信聪明如他,会察觉不到其中的风起云涌和暗含波涛。聪明者明哲保身,他偏偏揣着明白装糊涂,生生蹚一遭浑水。
谢司晨却反问她:“为什么是京都?”
沉知许在他瞳孔里的倒影晃了晃。不知道是那黑色池泽心软,还是她脆弱地左右摇摆。
全国全美那么多高校,以你沉知许的履历,为什么是京都?为什么是京华?
他没想要答案,自顾自回答:“人或许总该背负什么东西。不然就太空了。”
沉知许偏过头,眼眶泛泪。
“你别说这些大道理。”她都懂。
于是他真就乖巧闭嘴,将过往数年的辛酸揉成不为人知的纸团,丢进垃圾桶。
握上来的手掌是温凉的,一下一下抚过她。
“沉知许,你不要哭。”
不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