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鸣珂感觉自己这发小已经失心疯晚期了,他忍不住泼冷水:“唉,空想蛮腰樊素口,桃夭盈盈何处有?”
两人少年时都是淫诗艳曲发烧友,此时年过而立,互相挤兑起来也分毫不让。就听褚江宁故意抬高嗓门儿,脱口而出后几句:“若得巫山梦里云,并香肩,携玉手,胜似鸣珂杏苑走。”
他俩念的是古人所作的半阙《天仙子》,意思是能与心中美人云雨欢爱,就胜过高官厚位宫苑行走。“鸣珂”是身居高位之意,放到两人的嘴仗里,就成了典型送人头。
魏鸣珂万没想到取笑别人结果反把自己涮了一把,简直脸都气绿了。
褚江宁略胜一筹,也就不再提这话茬,因此说起白天的事:“你那哥们儿今天被咱俩反将一军,到底什么反应。”
魏鸣珂也正色起来:“让你说着了,非但没气急败坏,反而继续装傻,临走还想旁敲侧击,打探点儿桃夭的情况。”
“他知道云楼?”
“知道也知道的不多。”魏鸣珂目光微动,“他们这些常年在地方上活动的,知道的估计都没外头的出租司机多。”
“那好办,这个局咱们稳了!”褚江宁意气洋洋地笑了,“这些没见过世面的新媒体小老板,送个女人就想从咱们手里弄张P2P小贷牌照,别说这价码老子瞧不上,就算真给够了,这损阴德的烂事儿老子也不可能干!妈的真把咱爷们儿当傻逼了!想拉老子蹚浑水,我非教教这些孙子什么叫玩儿家!”
魏鸣珂听罢,想了想还是没说话。褚江宁虽然有时放荡不羁,生意场上手段一套一套的,但还真没干过什么敲骨吸髓的事。近几年P2P小贷火得一塌糊涂,他们圈子里有几个小子专门倒腾这类牌照,转手一卖就是千万上亿的现金流,还不算那些金融资本每年给进贡的干股红利。这活儿是真财源滚滚,可民间小老百姓也是真能被坑没棺材本儿,全国每年因为P2P暴雷跑路引发的散户自杀新闻就不计其数。褚江宁这个奸商虽然爱财,好歹也是受过传统文化熏陶的,因此保留了最后一丝人性,对于徐茂宽等人的游说毫不动容。
知道好兄弟心意已决,魏鸣珂选择跟他统一战线,然后继续演双簧反套路徐茂宽一伙。就这个共识两人开始延伸拓展、商量细节,直到十点来钟才讨论好初步方案,一看时间褚江宁饿了,叫服务员来上夜宵。
而此时此刻,桃夭越发心神不宁。
她以为甩开褚江宁,一个人冷静冷静心绪就正常了。可回到家还是心慌神乱,满脑子都是白天的事。点了凝神药香毫无作用,打开佛教音乐反而越听越走神,吃了饭去洗澡,将身上所有衣物都丢进洗衣机按下强洗。偏偏衣服都甩干了,她脑子里还是没甩掉褚江宁那张烦人的脸。
站在浴室镜前端详自己赤裸的躯体,桃夭不免叹了口气。下午褚江宁那句话还真歪打正着说中了,她发生关系的第一个男人,的确是个阳痿。那时她才二十出头,对男人总是带着理想化的滤镜,上床前想得甜蜜美满,到了床上才知道阳痿早泄男不仅生理有问题,连心理都是扭曲的。下了床就快刀斩乱麻结束孽缘,两年后经熟人介绍认识了第二个,外人看来那男的条件顶好,大学老师书香门第,举止斯文工作体面,也是上了床才发现,人性的伪善自私,会在房事上暴露无遗,又是一个前戏都不做、自己爽就完事儿的渣男。
她没体验过真正的两性欢爱,所以这些年对男人日渐提不起兴趣。云楼从开张起就由她做主理人,叁年里达官显贵、二代叁代们,向她言语暗示抛橄榄枝的层出不穷,可她早就磨没了那些富贵加身的繁华绮梦。
再加上接待的来客都身份不凡,有时面对不友好的那种,她还必须要摆出出文人清高孤傲来,以显现云楼并非叁教九流的藏污纳垢处。这清高又不是装出来的,一则来源于她的文化造诣才艺修养,再一个,清心寡欲摒除杂念也是必不可少的。
凡此种种,桃夭早就习惯了独自一人的日子。
万没想到,奔叁的路上,突然冒出一个褚江宁,一上来就勾起了她心里那簇熄灭良久的情欲之火。唉,只怕又是一段冤孽啊!
越想心中越不宁静,桃夭裹上浴巾出来,路过客厅时随手拿起茶几上的安神药物,就着温水吞了两片,然后吹干头发,上床睡觉。
这一页睡得出奇的踏实,清晨醒来,她精神饱满。却在起床后突然想到自己半夜做了个梦,一时梦中缱绻悉数回忆起来,竟是自己与褚江宁赤身露体的被翻红浪,掀起阵阵锦帐春风,梦里娇笑喘息,不知疲倦。
还是个折腾人的春梦,她有些无语,掬起一把凉水在脸上,总算浇去了梦里残存的浪荡。
杜伯炎今天来得很早,桃夭刚换完衣服,朱姐那儿就叫她去办公室。
桃夭知道对方想听什么,因此将昨天饭桌茶局的事一五一十讲了。杜伯炎听罢,良久未置一词。
桃夭总觉得古怪,不无担忧道:“伯伯,这个褚江宁可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