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走出明德门,姜清玄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下了一日两夜的雨,今日早朝路上就停了。
“有些人,携势而来,势不可挡,天亦助之。”
“姜尚书。”
天光被一道阴影遮挡,姜清玄看过去,只见一人坐在白色高马上。
那人眉目如画,气势如虹,手中有长刀,又仿佛心中亦有长刀。
姜清玄颔首:“定远公。”
“姜尚书,有一事,我本来都要忘了,今日却又想了起来,特意来与你讨教一番。”
“何事?”
“你教着我妹妹以踩踏亲姊骨血为荣,一步一步向上爬,可想过有一日,自己也成了别人垫脚的血肉?”
“定远公,老朽不知你在说什么。”
“不知?”
卫蔷冷笑了一声,缓声道:
“阿薇她是怎么从七皇子侧妃到今日的,不过是先告发自己大姊女扮男装欺君罔上,再告发自己二姊与戾太子有染乃造反同谋,可惜,我从一开始便对先帝禀明了身份,阿茵也死得早,侥幸逃过了被当作逆党诛杀……唯独你们赚了大义灭亲之名,罢了,你们姜氏祖孙二人亲厚无间,又与我卫家何干?容我再提醒你一句,我大兄之子卫瑾瑜乃是先帝定下的定远公世子,尔等若是再敢对我定远公府伸手,我必拔刀砍之!”
姜清玄气极反笑:“哈,定远公,定远公……你真以为,天意永在你侧?”
马上之人,如日中天。
马下之人,犹是壮心不已。
马上马下四目相对,吓得其他人绕门而走。
“卫国公、姜尚书……此地、此地乃宫门……”守门将领声色惶然。
一勒缰绳,卫蔷驭马转身便走,清风一起,吹得她宽袍如舞。
姜清玄看着她消失在御河桥上,也转身进了马车。
马车徐行,他坐在其中,闭目养神。
车内很安静,只有轮声辘辘响动。
片刻后,老人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摸出了一粒白色的棋子。
“阿雪,东都并非善地,堂上亦非明君,阿蔷若真同她那蠢爹一般有那一腔忠血……怕也是会被推进世家寒门的漩涡之中,为皇权所毁。
“阿雪,阿爹该怎么做?才能让她们两姐妹都活下来?”
第11章 思归 “我是要去讨债!”
卫蔷刚进到内宅,就看见卫清歌在跟管事对账对得面红耳赤,陈重远站在一旁一副想要劝架却挤不进去的样子。
“清歌?狸奴?这是怎么了?”
卫清歌跑了过来,大声说:“家主,他们在账目上虚报糖价和盐价!”
管家吓得跪在地上,小声说:“国公大人明鉴,小人身家性命都系在府中,怎敢虚报价格?南吴雪糖贵如金,小人……”
卫蔷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不敢,下去吧。”
“是。”管家磕了一个头,退出了院门。
卫蔷抬起手,差点儿又在卫清歌的头上弹一下。
“北疆盐糖皆是按人头配给之物,按照实价来算自然便宜,可人得糖盐皆不得买卖,是有三部司居中调度评价这才有了低价,你如何能将北疆官价之与东都比价?”
小姑娘捂住了嘴,小声说:“我知错了,家主大人。”
卫蔷又看向陈重远:“你与你大伯家里都说定了?”
年轻人有些紧张,连忙说:“是,阿蔷姐姐,我大伯还给您备了礼,已经请清歌姑娘收好了。”
一听见“礼”字,卫蔷的眉头甚是愉悦地挑了一下:“既然无事,你从明日起,每天四个时辰练枪法,两个时辰锤炼身体,行歌是擅使枪的,刚好圣人放了他几日休息,让他先指点你。”
“是,阿蔷姐姐。”
卫蔷点点头,把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的两条小尾巴留在了原地,抬脚便往陈重远与卫行歌住的侧院去了。
进了院子,卫蔷就看见几个穿着皂衣的男子规规整整地站在卫行歌的屋门前。
看着他们,卫蔷笑了一声,刀柄一横,刀鞘在几人身上拍了一下。
“既有胆子瞒我,现在又何必装一副老实样子?宋岳,卫行歌他使了一天一夜的苦肉计,其他事情都是你安排做的吧?留在东都的五百人数你年纪最大,我当初是如何嘱咐你的?”
当中那名高大男子此时头低得像是个知道自己闯了祸的孩子。
“元帅,您当日叮嘱我,别人可莽撞,我不可莽撞,别人可生贪恋,我不可生贪恋。”
卫蔷看着他:“那你又是如何做的?”
“听闻元帅要来东都,我们便想给元帅备一份薄礼。”
卫蔷还没换下上朝穿的锦袍,头发也是整齐挽进了金冠里,天光明亮,镀了她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