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星灿没有打电话联系沉倬,案子就照他说的方式了结了,至于真相为何,就像他说的,杀人者必须是梁绮绚,这便是于所有人来说最完美的真相。
因为杀人者和被杀者的特殊关系,梁母也没再上诉,梁绮绚出来那天,程星灿坐在车里远远地看着,阳光正好,她抬手遮挡了下眼睛,仰起脸看晴空万里,神色是尘埃落定后的平静祥和。
祥和,用在一个青春才开始的花季少女身上,程星灿知道,那个活泼烂漫的梁绮绚就此死去了。
她摇下车窗,不忍再看,跟开车的沉倬交代:“走吧。”
这种时候,理当避嫌,可他还是问道:“不去打个招呼?”
望着正在过斑马线的母女,她平静地阐述事实:“她妈妈不可能再让她跟我接触。”
一座城市,说大不大,可于她们,这次之后,怕是再难遇见了。
沉倬没再说什么,握了握她搭在小腹处的手掌,发动汽车慢慢汇入车流。
经过她们母女时,她目不斜视没转过脸,心里由衷地祝祷,希望她能如自己的名字一般,拥有绮丽绚烂的人生。
她还那么的年轻,完全还来得及。
沉倬顺利帮她申请到了保外就医,之后的日子里,程星灿的主要精力就是养胎,教邱梓月弹钢琴的事也还继续做着,她没什么知心的朋友,能有个小女孩一块儿说说话,就当是排遣解闷了。
她怀孕很突然,可以说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虽然叁十岁了,仍不觉得自己能成为个好妈妈,心下很忐忑不安,当初扬言说要打掉,真决定了要生下来,私下也看了不少育儿书,越看越紧张,沉倬察觉到她的焦躁,顺势就提出:“要不把韩医生叫回来?刚好她生过孩子。”
从知道她怀孕后,他对待她的态度明显就变了,说话时不自觉轻柔了几分,有些事上也会跟她商量问她的意见。
就拿程星灿怀孕一事来说,她孕吐得厉害,明明胃里很饿,嘴巴却什么都吃不下去,吃什么就吐什么,孩子是他要生的,她有时候恼了她就把气撒在他身上,后者不仅不发火,还好言好语地哄着安抚她,脾气还是那个暴脾气,但已经能克制自己。
再说到现在,找心理医生的事,不像之前直接把人叫上门,充分尊重程星灿的想法,她慎重考虑过一个晚上,次日就应允了。
她向来是这样,吃软不吃硬,而之所以愿意妥协,主要也是为了孩子,孕妇情绪与胎儿的成长发育息息相关,她已经是这么不光彩的身份了,怎么也要给自己的小孩个健康的身体。
为此,即便是吃不进去,也要逼着自己去进食,吐了就再吃,总能消化吸收掉一点。
这样熬过了头叁个月,终于是不吐了,反而还胃口大好,除却一日叁餐,半夜饿醒是常有的事,她起先会忍过去,可越不让吃就越是抓心挠肺地想吃,睡也睡不着,干脆起来吃个够本,有一就有二,再半夜进食,罪恶感就没那么强了。
自从怀孕,她的饮水量比以前多了至少一倍,一晚要起夜好几次,头两回,沉倬也以为她是去小解,可时间委实过长了些,她又一次起来时,下意识就捉住她胳膊,迷糊间担忧地问:“不舒服吗?”
程星灿是知道他有起床气的,也知道他向来嫌自己睡相差,动作幅度已经尽量放轻了,不曾想还是把人吵醒,回话说:“没什么,你继续睡吧。”
她窸窸窣窣地下了床,眼见她不是进卫生间而是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沉倬不太放心地跟着起身,他故意慢两分钟下楼,等循着灯光找到在餐桌边大口吃甜点的她时,语气是惊讶的:“这么饿?”
程星灿也颇意外他会下楼,握着叉子的手一紧,低头回了个嗯,犹豫不过几秒,继续大快朵颐。
沉倬走了过去,在她旁边落座,掐了掐眉心说:“抱歉,这段时间公事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