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只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俗话说“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只要努力,“清风不识字,何事乱翻书”都能用来砍人脑袋,秦可卿都可以是废太子的女儿。
刘嘉找几个文化人往前找了好几个月的报纸,专找这个记者写的文章。
没别的要求,就往死里深度解读。
成果斐然,经过深度分析,那位记者的文字充分展示出他恋.童、瞧不起工人、歧视女性、鄙视贵族、唾弃商人,还对同行的业务能力表示不屑,认为他们肤浅。
总之,把能得罪的人群都扫射了一遍。
这事最后交由一位有名的时事评论家做统合并发稿,他综合分析最近各国媒体宣传的重点,最后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切入到各国新闻工作者的素质和节操上。
文章中,将那个记者的过去发布的文字全部翻出来,逐段进行分析点评,得出的结论:有这种人混进法国的媒体人队伍,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然后发到几家大报上,由于这位评论家的身份,还有不少小报纷纷转载。
评论文章非常有逻辑,本来没往那里想的人,都拐到那里去了。
人民群众对欧洲各国形势不怎么关心,对八卦很感兴趣,竟然有人可以这么变态的吗?是哪家报社的?
好事者总能对得上人,一传十,十传百,巴黎人民都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在第二天的社交场合,有人刚提起“你们听说了吗?emma看起来是个独立女性的代表,其实就是想靠男人的呢。”
马上就有另一个人回答:“你的消息也太滞后了了,你知道说emma的那篇文章是什么人写的吗,我的上帝,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恶心的人……”
然后就开始聊那个记者的各种八卦,再没人关心刘嘉。
第二天,刘嘉走进办公室,锦儿已经把今天的几份早报都放在桌上,刘嘉翻了翻,问道:“那份中文报纸呢?”
锦儿匆匆拿过来:“店员们把它拿走去看今日运势了。”
封建迷信大概是人类的本能,每天的法文报纸上的今日星座运势都不能满足她们,她们连中文报纸上的十二生肖今日运势都不放过。
如果星座运势不好,她们就信生肖运势,反之亦然。
如果两个都不好,她们还会有一套神奇的本土破解法咒,神神叨叨还挺复杂。
“她们看得懂中文了?”
“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字,我已经教过她们了。”
报纸拿回来了,只缺了一张。
有运势的那一张还在店员的手里流转,刘嘉看了看其他的新闻,除了旱灾继续,忙着赈灾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新鲜事。
上个月,顾宗华发来一封电报,说救灾的力量杯水车薪,以工代赈也不能恩惠到所有人,有大批流民通过山海关,向东北走。
“现在?东北?”刘嘉当时就觉得这事不是最优解。
要是开春去,在林子里打打猎,还能挣点口粮,然后种种地,等秋天有收成,还能熬得过冬去。
在南北对吵集中供暖的时候,刘嘉专门关注过北方各地供暖时间,最容易打着猎物的大兴安岭地区九月底就集中供暖了,以房价低而闻名的鹤岗十月初就供暖了,珲春延吉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
土地冻硬了的时候,下种子就是死路一条。
也不知道闯关东的人民群众对于在雪窝子里打猎有多少心得体会。
而且他们大多也不会有枪和弹.药,打猎还得靠放最简单的陷阱。
刘嘉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只能发电报过去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顾宗华说他已经与南满铁路公司联系好,可以把一部□□强力壮的流民安置下来,勘测铁道线路,为进一步修建铁路打基础。
这些流民可以得到安定的生活,按日发放的粮食,总比在关内饿死强。
刘嘉看见“南满铁路”几个字,扬起眉毛,这公司有两个名人,尾崎秀实和中西功,这俩在抗日战争的时候,帮了中国不少忙。可是他俩现在还没进公司呢。
中西功今年才10岁,尾崎秀实还在东京大学念书,南满铁路的正经工作除了搞铁路,就是偷摸搞情报。
这事就很复杂,刘嘉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满洲铁路搞出来的最大目的就是为了把中国的物资运出去,同时在勘测的时候还能搞情报。
但是,勘测和修路的主要劳动力是中国人,解决了过剩劳动力的安置问题,而且那铁路一直用到建国以后,在工业不发达和资金短缺的建国初期,这片铁路承担了很多运力,把工业重镇的东西运送出去。
铁路本身是无辜的。
刘嘉只能跟顾宗华说:想想咱们的青岛,跟工人说,别太认真,干活的时候能混就混,能躺就躺,别真情实感的埋头苦干。
顾宗华的回复只有两个字:明白。
刘嘉不觉得他能真明白,他又没有前后眼,怎么会看见后面几年发生了什么。
总之,先让逃荒的人活下来吧。
后来,顾宗华又发了一个电报,告诉刘嘉:他已经离开大连,前往珲春,那里是满洲铁路东宁段的计划建设点,有一批人会被送到那里,他做为华洋赈灾会的成员有义务去实地考察那个地方安置的情况。
他会去的还有一个理由,是听说珲春那里有一些有意思的民族工艺,也许可以给刘嘉一些灵感。
再往后,一直到刘嘉去了慕尼黑,然后又回来,顾宗华都没有发来一条电报。
也许此时的珲春连一个电报局都没有。
刘嘉也不着急,那里再怎么说,也比饥荒严重的华北五地要强,顾宗华不会被人吃掉。